吳玉鳳做事雷厲風行, 立馬又打了個回馬槍。
那位負責這件事情的科長聽完,態度有些模棱兩可,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好辦。
原本舉報的人用的說法也是喬嘉嘉這位女同誌的男朋友是外籍人士, 他們單位又是外事部門,雖然一般接待的也是民間旅遊者而不是外賓,但比起其他普通單位到底也是敏感一點, 前年印發的接待外國遊客、華人華僑的相關文件上還強調要高度警惕境外來訪敵特, 階級鬥爭之弦緊繃,注意保密工作,所以這在入黨審核上自然要嚴格一些的。
人家舉報的理由也正當,就像之前說的那樣,民不舉官不究的情況下,沒人會揪著這個不放,但要是有人提出來了,你就得正視,也正因為這樣, 喬嘉嘉入黨才會被卡下來。
可現在吳玉鳳又來說了,喬嘉嘉同誌的男朋友不是外籍人士,人家就是本國籍的,所以就算人家男朋友有海外關係,但人家男朋友本人到底也是本國籍的, 總不能因為這個而卡掉喬嘉嘉的入黨名額。
現在的風氣比起以前早就寬鬆了不少,單位裡有不少員工的親戚在海外的,也開始敢聯係起來了, 要是妻子兒女這種關係親密的人是外國國籍,那在政審上嚴格一些的確沒問題,可要是因為人家有遠房親戚是外國國籍的, 就區彆對待,那就有些過了,現在可不是前幾年那時候了。
更何況這還在談對象呢,都還沒結婚,兩個人現在還算不上是政審檔案上需要被審核的關係,連遠房親戚都算不上,這種情況下因為喬嘉嘉男朋友是本國國籍而卡她入黨名額,就有些過分苛刻了。
可是不好辦就不好辦在誰也不知道喬嘉嘉後麵會不會和她男朋友結婚,要是結婚了,喬嘉嘉她婆婆可是外國國籍的,更關鍵的是還和英國王室有關係,她男朋友外公是個公爵,以後她的婆婆估計會繼承這個爵位,這麼一來情況就有些敏感了,在入黨的政治審核上就要斟酌一二了。
吳玉鳳雖然隻是接待部的一個組長,但是這些年做出了不少成績,可以說算是旅行社的中流砥柱,喬嘉嘉又是她徒弟,負責這件事情的科長其實是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麵有意為難的,可是他也不願意攬責任,萬一以後哪天真的出了境外泄密事件,有人拿這事出來詰責他工作失職怎麼辦?
不過雖然他不能給出一個確定答複,但卻可以提個醒。
他也大概知道那舉報的人是個什麼心思,無非就是衝著那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來的,要不然入黨申請已經提交這麼久了,怎麼早不舉報晚不舉報,剛巧就在工農兵大學生名額出來的時候舉報呢?
還不是現在這檔口傳出消息說,這次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優先黨員,雖然他們單位黨員不少,但跟工農兵大學生名額這事有關係的,還就是喬嘉嘉他們這一批三年前新進來的年輕員工。
事實上他們單位年齡符合工農兵大學生推薦要求的,就隻有喬嘉嘉他們這一批,在他們之前那些基本都是老員工,在單位乾了這麼多年了,也沒有那個折騰的心思,而在喬嘉嘉他們那批後麵入職的員工,到現在工作年齡還不到三年,也不符合工農兵大學生推薦要求,這麼一來,這工農兵大學生名額候選人也就在喬嘉嘉他們那批進單位的年輕人中了。
但這批年輕人到今年也就隻有三個人擁有提交入黨申請的資格,喬嘉嘉就是其中之一,所以現在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隻要她不拒絕,最後就肯定是她的,舉報的那個人估計就是想著要是把她入黨申請卡下來,她就沒有這個工農兵大學生的推薦名額了。
隻不過之前旅遊局那邊的領導提出工農兵大學生名額優先黨員,也完全是因為當時心知肚明他們旅行社這一批最新入黨的三個年輕人原本就是最拔尖的,當時入黨名額劃分的時候完全就是看能力。
工農兵大學生名額優先黨員,明麵上話雖這麼說,但潛台詞是這次工農兵大學生名額就從這前麵三個入黨的人裡麵選了,選的就是最優秀的,其他人也不不用走後門折騰了,圖的也是工農兵大學生名額分配下去省事一點,但誰能想到這入黨都到最後關口了,喬嘉嘉還會因為舉報這事被卡下來?
想到這裡,這位科長說道:“吳組長,雖然在入黨這事我這邊實在不太好辦,也給不了你一個準確答複,但這件事兒怎麼處理,我倒是有個想法,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了。”
吳玉鳳也猶豫,直截了當的說道:“沒事,您說,我自然願意聽。”
“是這樣的,這匿名舉報,我也不好跟你說這是誰,但舉報為了什麼我倒能猜的出來,應該就是那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了。現在喬嘉嘉同誌入黨名額有些懸了,但你作為師傅倒可以去幫忙爭取一下這個工農兵大學生推薦的名額。
雖然之前上麵說優先黨員,但那時咱們單位即將入黨的可不就是最優秀的三個年輕人嗎?所以上麵意思也差不多就是說這工農兵大學生名額也是按照能力分下去的。
你徒弟喬嘉嘉肯定是咱們單位年輕人裡頭最拔尖的一個了,按照成績來看,在工農兵大學生名額給她完全沒問題,趁著現在公告還沒有貼出來,優先黨員這一條還沒有寫到書麵上,你去找領導商量商量,把這個工農兵大學生名額給落實了。
反正現在三個人都還沒有成為正式黨員,等黨委批準下來還要一段時間呢,要真嚴格按照優先黨員這個要求,算下來這一批年輕人裡可沒有一個符合的,原本上麵說優先黨員,也就是看著他們三個人的入黨申請肯定會在近期,最遲也能在他們去大學報道之前通過,潛意識就是把他們三個當黨員看的。
現在你隻要抓住一點,要是上麵領導在優先黨員這一條不鬆口,那你就也死盯著這一條,指出大家都不符合要求,這樣大家又都是同一起跑線上的了。”科長說完端起搪瓷缸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他現在主意是出了,剩下的就看吳玉鳳的了。
吳玉鳳她雖然年輕,但還挺受上麵器重的,再加上本來上麵也屬意按成績能力分配名額,這會兒吳玉鳳去找領導商量,領導應該不會拒絕,也正是因為這樣,這個科長才提出這麼一個主意來。
吳玉鳳也聽明白了科長的意思,想了想也覺得這樣可行。
她正好也想到了一個能幫忙的人,綜合事務部那邊的宋科長之前正好承過她徒弟喬嘉嘉的人情,去年年底抓鬮的時候,喬嘉嘉運氣好,居然抓到了一台電視機。
不過喬嘉嘉後麵和家人商量了不要,按照百貨大樓那邊的價格賣給了宋科長,宋科長可以說是占了大便宜的,畢竟電視機真正的價格可跟百貨大樓那邊的標價完全沒關係,這東西主打一個有價無市,一直都是供不應求,電視機票比電視機本身還要貴,一台電視機可能才五六百,但加上弄電視機票的錢,基本上最後電視機到手價錢要翻倍。
喬嘉嘉沒要票直接按照電視機本身價格賣給宋科長這完全就是相當於半送了,宋科長正好跟負責工農兵大學生分配名額的那位領導關係不錯,按照吳玉鳳對這位宋科長的了解,讓他從中幫忙是沒問題的。
隻不過這事吳玉鳳還是問了一下徒弟喬嘉嘉的意見,如果想要這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她就去找一下那位宋科長,如果喬嘉嘉對這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可有可無,那這事就犯不著宋科長出手了,吳玉鳳想要讓這位宋科長一起也隻是為了保險起見。
人情不可能一直用的,這次用掉了下次就不好再去找人家了,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喬嘉嘉其實本來就沒打算要那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但是現在為了看一看背後到底是誰再出手搞小動作,她這個工農兵大學生名額暫時是要定了,到時候就看誰跳出來了。
隻不過她也並沒有因為想出一口氣就推翻自己的人生規劃,首都外貿學院她是沒打算去上的,她準備這個名額先要著,等背後那個人發現計謀沒得逞跳出來後,她確定了人,然後再把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讓給旁人,當然肯定不可能是背後舉報的那個人的,她就是要那個人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個名額就算她不要,也不會給那個人。
至於為此消耗掉宋科長那邊的人情,喬嘉嘉是不在意的,本來她把電視機賣給那位宋科長就是巧合,家裡圖清淨不想要電視機,賣給誰都一樣,這個人情就相當於白來的,她本就沒當回事,要不是現在為了出氣揪出背後那個人,她都沒想起這個人情有用。
吳玉鳳得到了肯定答複,立馬就去聯合宋科長行動了,這事得趕快,省得夜長夢多。
喬嘉嘉這邊上午出事,陸白青那邊下午就知道了。
陸白青在這邊單位也是有眼線的,倒不是並不是為了時刻盯著嘉嘉,主要也是怕嘉嘉工作的時候受委屈他不知道,所以讓人多看顧一下,發生什麼大事就立馬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