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冬天了。
趙璃望見那琴身“怯玉伮”三字,心中不免好奇起來。
提到晏哥,晏彌波動並不大, 提到怯玉伮,卻險些失態。
即使晏餘時常絮叨, 趙璃也無法從他的言語裡描摹出一個明確的形象來。
晏餘說怯玉伮很笨, 很傻, 又說他其實很聰明, 很無情。
說他像隻小貓一樣, 很懶, 什麼都不想做,又說他心裡蔫兒壞,什麼都敢亂想。
說怯玉伮很醜,一點也不好看,你趙璃可不能多想。又不自覺說怯玉伮很美, 再沒有比他更美的人,那些壞人說不定會欺負他的。
說到這裡就開始難過, 開始暴躁, 拿起劍就在雪地裡大肆揮舞一番, 舞得手腳都軟了才重新坐下來,繼續跟趙璃講:怯玉伮啊……我家的那個怯玉伮……
鳳棲宮。
大婚的禮服已經繡好,濮陽邵非要林笑卻提前穿給他瞧。
林笑卻換了婚服,走到濮陽邵麵前, 濮陽邵怔了許久, 又拿起紅蓋頭,罩在了林笑卻頭上。
林笑卻霎時什麼都看不見了。
一把被濮陽邵抱在了懷裡。
濮陽邵道:“美得我都愣住了,但胸怎麼這麼平, 以後可沒法奶孩子。”
林笑卻打了他一拳。
濮陽邵攥住他拳頭,低低笑道:“沒法奶孩子怎麼了,你便是個男人,沒法生孩子,我也不嫌棄。”
濮陽邵粗糙的大手包住林笑卻的拳頭,拇指摩挲兩下,感歎道:“我也要有個家了。”
“小憐,”濮陽邵道,“受禪的高台已經建好,明日我便接受禪位。”
“受禪台在皇城外,遠得很,你就不去了。多休息。後日我們便大婚,到時候——”濮陽邵笑起來,“你彆說本將軍沒給你休息的時間。”
濮陽邵捏了捏林笑卻的手,又想捏他臉蛋,但蓋頭揭下來沒準又要看呆,還想多說說話,就不了。
濮陽邵緊緊摟著林笑卻,呼吸灼熱,林笑卻受不了地想挪開,但被濮陽邵抱得更緊。
他聽見濮陽邵呢喃著想要。
“我想要你,小憐,就現在,想要你。”濮陽邵的呼吸越發滾燙,手也不老實,摸到衣衫裡被林笑卻按住了。
濮陽邵輕易就能繼續,但林笑卻隻是鬆鬆按著,他也停了下來。
他猛呼吸了兩口,臉頰微紅:“我不碰就是了,等兩天,再等兩天。”
可說著不碰,手卻不肯取出來,停留了會兒,往上的道路被阻隔,濮陽邵又想往下,林笑卻立即按住他。
濮陽邵道:“碰碰你的小妹妹,碰一碰。”
林笑卻聽了這葷話,當即又是一拳。掙紮著想要脫離濮陽邵的懷抱。
濮陽邵立即將手取了出來,牢牢抱住他,道歉道:“是我犯渾了,被美色迷暈了頭,我不碰就是了,等兩天,小憐就是我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濮陽邵傻笑兩聲:“再等兩天,到時候你再是阻止,我可不會依你了。”
濮陽邵抱著林笑卻傻笑:“我的小憐,我的寶寶,我的妻,我要你當我的皇後。”
類似幸福的情感包圍了濮陽邵,他沉浸在寧靜的幸福之中,不想離去。
“我要給你造金屋,最漂亮最華美的一座,全天下的糧食供養你,我要把小憐養得漂漂亮亮快快樂樂的。”濮陽邵道,“沒有誰能越過你去,那些姬妾不能,你的大哥也不能。”
“我對他隻是想嘗嘗鮮,等我嘗過了就封他官做,我要與小憐夜夜笙簫,我要你身上都是我的氣息。你是我的,誰也奪不走。”
“終有一日,我要帶你回到故土,在阿娘的墓碑麵前,告訴阿娘,我有妻有子,她不要為我操心,我活得很好,我做了皇帝,我打下了全天下。阿娘的孫子將繼承兒子的一切,千千萬萬年,阿娘的姓氏將永世流傳。”
濮陽邵沒有爹,是個野種,跟阿娘姓。以前有人說他阿娘跟好多男人廝混,才生下他這個野種,他把那人打得滿地找牙。
他回去後問阿娘他是不是野種,阿娘說野種怎麼了,幕天席地,曠野之息,他是自然的孩子,他是草原的雄鷹。
阿娘抱著他說:“我有很多個男人,但我隻有你一個兒子。濮陽邵,不要管你爹是誰,記住你姓濮陽,是我濮陽雅的兒子就夠了。”
濮陽邵此時抱著林笑卻,笑著對他說起這件往事。
“我娘是個英雄,”他道,“我們的兒子也會是個英雄。”
“小憐,我會喂飽你,你就不要當英雄了,在我懷裡就好。你要是碰彆的男人,我會忍不住把你關起來,關在金屋裡,隻有我能瞧。”濮陽邵迷惘道,“我也不是個英雄,正好跟小憐般配。”
濮陽邵說他舍不得走,乾脆把小憐也帶走,明天再送回來。
這怎麼行,朽竹都想去叫沐浴的晏巉出來了。
好在晏巉終於沐浴完,出來才發現濮陽邵偷摸著過來了。
晏巉攔住了濮陽邵。
“依大周禮儀,婚禮前日不能見麵,否則不祥。”
濮陽邵不信那些。
晏巉道:“您是北國子民,自然不會有影響。但小憐自小生活在周國,這些習俗不能不遵循。
“為了婚後如意,婚前再忍一日,王爺難道辦不到?”
濮陽邵遲疑下來。
晏巉又道:“舒廂的事就罷了,這件事,還望王爺稍加忍耐。”
那日濮陽邵親自捉拿,也沒找見舒廂,下麵的人問要不要派人繼續查,濮陽邵想起小憐模棱兩可的態度,揮揮手罷了。
“大抵也是因著嫉妒,才鬨出這等事來。罷了,饒他一命,自生自滅去。”
又叫人送了不少珍玩到鳳棲宮,算是賠禮道歉。
濮陽邵猶豫了會兒,將林笑卻放了下來。
蓋頭還沒有揭開,林笑卻眼前一片紅。濮陽邵倏地隔著蓋頭吻了吻他的眉心,由於太過突然,晏巉都未來得及阻攔。
濮陽邵吻完了,撫上自己的唇,傻笑道:“也是,不急於這一時。”
“小憐,”濮陽邵道,“等我來娶你。”
濮陽邵離開後,殿門立即合攏了。
晏巉掀開了紅蓋頭,道:“北地的蠻子,不知禮數。”
晏巉將紅蓋頭扔了,覺得濮陽邵太臟,竟俯身吻了下去。
濮陽邵的吻隔著蓋頭不算貼緊,晏巉吻在眉心,卻是實打實的相貼。
林笑卻想要退後,但晏巉抱住了他。
“彆躲,”他道,“臟東西應該清洗乾淨。”
林笑卻聽出晏巉話裡的隱怒,不敢躲了。
晏巉並沒有繼續,他喘息兩下,冷靜了下來:“去沐浴吧,洗乾淨就好。”
林笑卻去沐浴後,晏巉提筆寫信,立即讓人送了出去。
荀延白日稟報,趙異聯絡的人手將在受禪台行刺濮陽邵,詢問要不要阻攔。
晏巉說了不用管,趙異那點勢力還成不了事。
可方才濮陽邵竟敢……晏巉改了主意,讓荀延在不暴露的情況下行方便之門。
信送出去後,晏巉掐滅了燭火。一室的黑暗裡,他任由自己急促喘息。
方才那一吻……晏巉閉上了雙眼,他隻是想將怯玉伮洗乾淨,沒有彆的念頭,隻是覆蓋掉濮陽邵的印跡罷了。
明日的禪位,他也去瞧瞧,看看濮陽邵到底有沒有那個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