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巉垂眸望著掉落的匕首,緩緩闔上了眼。
他突然想起兩三歲時的怯玉伮,被帶到菜市場上,想去牽爹爹的手,可他爹爹躲開了。
這一躲,小小的怯玉伮什麼都明白。垂下手,垂下眼,乖乖地當一個將被屠戮的菜娃娃。
怯玉伮不會逃的,也不會殺人,他隻是站在那裡任人挑挑揀揀,哪怕那些人討論的是他的肉值不值那個價錢。
晏巉落下一滴淚來。
過了許久,他緩緩睜開眼,將匕首慢慢地合攏在鞘裡,擱置一邊。
他取下猙獰冰冷的麵具,拋棄一旁。
脫了外衣,爬到被褥裡,抱住了怯玉伮。
對不起。晏巉緊緊抱著他,摸他的頭,摸他的臉,對不起。
晏巉撫上林笑卻的手,十指相扣,對不起。
“一切都過去了。”晏巉道,“我帶你出去吃飯。怯玉伮餓了,我們吃飯,過去了,過去了。”
晏巉掀開被子,光芒刺破了黑暗。
晏巉撫上林笑卻臉頰:“等我。”
晏巉拿來鑰匙,解開了腳環,扔到一旁,鈴鐺叮當響。
他牽起林笑卻的手,帶著他找到機關,打開了暗室的門。
他們手牽著手一直往外走,往外走,天亮了。
四月。
趙璃一行人抵達紹京。
晏巉立趙璃為帝。晏巉進位為大丞相,都督九州中外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
周國各城池儘皆收複。
北地。
西穆厲兵秣馬,養精蓄銳。而東雍越發的荒唐。皇帝寵溺佞臣,肆意屠殺大臣,強搶大臣之妻,把都城百姓當牲畜,狩獵不去郊外,就在都城內狩,隨意射殺百姓。
東雍各地起義,搖搖欲墜。
西穆朝堂上,君王下達了征戰東雍的命令。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發兵三十萬,分三路進軍東雍!”
南周。
朝堂之上,有人主戰有人主張休養生息。
一大臣道:“周國連年內亂,已無力北伐。當以休養
生息為重。”
另一位道:“豈能眼睜睜看著西穆拿下東雍!西穆若統一北地,
大周離滅亡也不遠了!”
又一人道:“坐山觀虎鬥,
有何不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那一位笑道:“漁翁?大周死了這麼多人,糧倉見底,生靈塗炭,哪裡來的大網去當漁翁!”
荀延出列道:“陛下,大周雖內亂,但戰力有保留。曾被東雍占據的領土該拿回來了。但與西穆相爭,免不了兩敗俱傷。不如遣使者與西穆結盟,共同攻打東雍。”
“既能分一杯羹,又不用此刻就對上西穆。戰後雙方皆需休養生息,必不會短時間內開戰。”荀延道,“若讓西穆獨吞了東雍,整頓勢力糧草兵馬,不出幾l年,西穆的鐵騎就將南下。”
“西穆為了斷絕雙麵開戰的可能,必會答應結盟。”
趙璃高坐龍榻之上,詢問道:“丞相的建議是?”
晏巉道:“遣使者結盟,簽訂戰時合約。”
趙璃思索了一會兒道:“就依丞相所言。”
晏巉又道:“臣將親率大軍出征,收複大周失地。”
趙璃擔憂道:“丞相,居廟堂之高,何須親自征戰沙場。”
但晏巉已經發話,如今這朝堂和他的一言堂也無甚差彆。他敲定的事,皇帝亦無法反對。
趙璃隻得順從。
丞相府還未建好,晏巉仍居住在宮中。
下朝後,晏巉回到寢宮,扶起怯玉伮給他喂藥。
林笑卻生了場病,虛弱乏力。晏彌晏餘已回京一月,雙方卻仍未見過麵。
晏巉最開始說是車馬勞頓,晏彌晏餘需要休養幾l日。等林笑卻不慎病了,又改口說是怕他的病情牽連了晏彌。
林笑卻心裡明白,晏巉就是不希望他見晏彌。
住在這皇宮之中,無詔不得入。晏彌就是想見他,沒有晏巉的準許,也沒辦法見到他。
林笑卻喝了幾l口藥,問晏彌怎麼樣了。
晏巉說他很好。
林笑卻乏力道:“快五月了,我們一家團團圓圓,聚一聚,大哥覺得如何。”
晏巉繼續喂藥,等林笑卻喝完了整碗藥,苦得不行,他又端起蜜餞喂。
林笑卻推開了他。
“我不可能永遠不見人,大哥,我容忍你,你也容忍我,但這不是你把我和其他人隔開的理由。”林笑卻道,“我要出宮,我要回家住。”
晏巉道:“哪裡是你的家?”
林笑卻不答。
晏巉笑:“你就這麼想回到晏彌身邊,想到連我也不顧。他過去照顧你,你依賴他。現在我照顧你,怯玉伮,你該依賴的是我。”
林笑卻垂眸:“大哥,我對你隻有兄弟之情,對晏彌亦是如此。大哥不要多想。”
晏巉取一顆蜜餞,自己嘗了。唯有如此,才能稍微填補心裡的空洞。
嘗完甜,晏巉淨了手,不用帕子,隻用指腹去擦拭林笑卻的唇瓣。
林笑卻想躲,晏巉道:“大哥幫你擦一擦,你怕什麼。怯玉伮——
“你在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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