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卻不明白。
晏巉笑:“你喜歡的人來接你了。”
林笑卻聞言,驀然就要往馬車裡鑽,晏巉抱住了他:“怯玉伮,聽我說,這是最好的選擇。
“大哥護不住你了。你還小,你需要人照顧。”
林笑卻掙紮:“我不走。我又不是一個禮物,你想送人就送人。你把我當什麼了。”
晏巉低聲道:“那你留下來乾什麼,怯玉伮,繼續當大哥的累贅嗎。”
晏巉哽咽了聲,緩了片刻道:“你以為朕需要你,朕是帝王,朕已經厭倦了。不想要你了。當初能把你牽走,現在也能把你送走。
“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在意。”
林笑卻輕聲道:“你在說什麼胡話,你以為這是搭台子唱戲,隨便說幾句我就得接著往下演。大哥,你的戲碼過時了。”
晏巉抱著怯玉伮,闔上眼,抑製哽咽:“我這輩子唱的戲夠多了,怯玉伮,我不需要
你了。你明不明白。”
明不明白,大哥活不了多久了,大哥沒辦法。
怯玉伮得活著啊,得快快樂樂地活下去,長命百歲,百歲無憂。
那樣好那樣長的時光,不能陪著他葬送。
他已經害死了二弟,怎麼能又害死——不能。
林笑卻眼眶微濕,他往上看,呼了口氣,不生氣不生氣,大哥說胡話,大哥就是想推開他。他偏不走,偏不離開。
他是大人了,他不耍脾氣:“大哥,我們快進去吧,天冷,你還沒吃藥。”
一轉眼,大穆的軍隊已經到了。
魏壑和裴一鳴都來了。
晏巉低聲說:“怯玉伮,大哥放你走,你怎麼反而不走了。你是想大哥殺了你,你才覺得好受是嗎。”
林笑卻道:“你不要再說胡話了,你說那些傷人傷己有什麼用。”
晏巉對身旁的士兵低喝道:“先把趙岑和晏餘送過去。”
林笑卻聞言道:“所以一開始,你就打算好了,把我們送走。然後呢,留你一個人在楚地自生自滅嗎。”
林笑卻呼了口氣,不哭不哭,沒什麼,大哥病糊塗了。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想陪在你身邊。晏巉,你有沒有想過,不是每個人都貪生怕死。我過去是怕,可我長大了,我不怕了。”林笑卻側過身,牽起晏巉的手,“我不怕。我們是一家人,我不走。”
晏巉一點一點掙開他的手,冷漠道:“自始至終,你隻是一個書童。怯玉伮,你姓林,我姓晏,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家人。”
林笑卻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他趕緊擦了擦,沒事的,大哥隻是在演一出離彆的戲,沒事的,隻要他不上台,他就不會被送走。
南楚那麼大的地方,皇宮空蕩蕩,沒有怯玉伮,沒人哄大哥吃藥了。
大哥一定不會乖乖聽太醫的,他就是知道,大哥不會聽。
晏巉背過身去,不再看林笑卻。他命令道:“把他也送走。”
幾個士兵圍了上來,林笑卻掙紮,還是被扛了起來。
“大哥,我不走!”林笑卻伸開手,要去抓晏巉,但士兵走得太快了,他沒抓住,“大哥,我不走,怯玉伮不走,大哥,晏彌已經走了,晏餘也要走,如果我也走,你身邊就沒人了。”
“大哥——”林笑卻哽咽道,“晏巉,你在發什麼瘋!你一天到晚藥不好好吃,就會發瘋!天這麼冷,北穆會更冷的,我受不了,大哥,晏巉,你轉過身來,你到底要做什麼——”
林笑卻淚如雨下,他狠砸著士兵的背:“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你算什麼,有本事跟我單挑,你們幾個人圍上來,我根本就逃不掉,你根本不是英雄好漢,放我下來——”
沒人肯放他下來。
他離晏巉越來越遠了。
晏巉始終背對著他。
兩三歲的時候,明明是晏巉主動走過來牽走他的,明明他把他帶走,現在怎麼可以就這樣將他送走。
“晏巉!晏巉——”林笑卻道,“你這算什麼?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以為你是大好人,你以為你這是行善積德,我沒讓你放手,你就不可以放手。”
“晏巉——”林笑卻伸著手,什麼都抓不住了。
他明白,大哥這是鐵了心要他離開,不會更改了。
林笑卻緩緩合攏手掌,什麼都沒能留住。
淚眼模糊。
大哥停在原地,他卻漸行漸遠。
林笑卻驀然喊道:“大哥,你要保重!要保重——
“要記得好好吃藥,不要怕藥苦,要好好吃飯,再忙也不能不吃,大哥,你要好好的。大哥——我,我走了,我也會好好的。”
林笑卻泣不成聲。
馬車旁,晏巉攥住手心,他不能轉身,不能回頭。
他怕他看過去,就舍不得怯玉伮走了。
晏巉嘴角漸漸滲出血來,口腔裡滿是血腥,這冬末的大雪太遼闊,空得裝不下一個人。
晏巉一步步走進了馬車。
剛走進去,他就一口血吐了出來,倒了下去。
“怯玉伮……”他低聲呢喃著,不敢說得太大聲,怕怯玉伮聽到。
“怯玉伮……”這些年的時光,一日日一幕幕,被迫入宮相依相伴,在他跌落的時候,怯玉伮拉住了他。
可他太重了,滿身的罪孽,越來越沉,越來越沉,怯玉伮拉不住他了。
他隻能放手。
粉身碎骨的事,從來就與怯玉伮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