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摩托找到個旅館,衛生很是糟糕。戚禦白不想踏進去,地麵上是不是有螞蟻和蒼蠅他看不見,但牆角的臟汙收費表上的劃痕豔俗的招牌他看見了,隻是彆無選擇,隻能踏進去。
旅館老板開了房間門,遞了鑰匙。戚禦白將袋子放下,不自覺皺起了眉。
他很快壓下,舒展眉
頭走了進去。
林笑卻在床上坐下,戚禦白關上門,將零食從袋子裡倒了出來。
一桌子的吃喝,他讓林笑卻快來吃。
林笑卻喝了口雪碧,覺得味道不對,仔細瞧了瞧,買成假牌子了。包裝一樣,品牌名相似,他笑著又喝了口,真是奇怪的味道奇怪的人生。
好多好多的雜牌,奇奇怪怪的口感,戚禦白吃不下。
酒倒是真的,兩人喝了口酒,聽到隔壁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響。還有人從門縫裡塞小卡片進來,卡片上印著暴露的女郎,感官刺激的文字,以及一串串聯係方式。
戚禦白撿起卡片瞧了眼,扔進了垃圾桶裡。
戚禦白問這是林笑卻過往的環境嗎。
林笑卻喝得有點醉:“一點點。”
就算是在這小得可憐的城市,也有富人和窮人。
缺乏管教的學校裡,十幾歲的孩子可以展現出極端的惡劣來。
還有許多的留守兒童,家在更偏遠的山村。沒錢沒勢沒父母長得還不好看的孩子,是學校裡的欺負對象。
“有個女同學叫美麗,但模樣不是世俗意義上的美麗,男同學嘲笑她,我走過去講理差點被打,謝荒揍了他們。?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林笑卻喝著酒笑,“謝荒打架可厲害了,好幾個人都打不過他。”
“美麗說,她媽媽希望她美麗並沒有錯,取這個名更沒有錯,可她還是哭了。很傷心地哭。”林笑卻歪頭失神,“我把我的紙巾都給了她。”
他的過去並不燦爛,零零碎碎布滿了人,好人壞人傲慢的人傷心的人。
“我想看電影,”林笑卻說,“過去老是去阿姨那看電影。”
廢品站總是雜亂的,可阿姨的廢品站收拾得很整潔。阿姨沒有結婚沒有孩子,她守著她的廢品站,來來往往多是老人,少數小孩。
沒有生計的老人會翻垃圾,缺零花錢的小孩會撿瓶子。
有些老人雖然撿垃圾但把自己收拾得很乾淨,有些老人家裡都成了垃圾場走到哪裡都散發臭氣。
阿姨歡迎前者也不嫌棄後者,她說她就是個收廢品的,賣廢品的人是香是臭和她無關。
她不壓稱不作假不缺斤少兩,大家都愛來她這賣。
林笑卻細細碎碎地說著過去,戚禦白安安靜靜地聽著。
隔壁已經沒叫了,戚禦白和林笑卻躺在一張床上,他望著林笑卻的側臉,藍色的頭發在燈光下亮眼。
林笑卻摸了把他的頭發,染發膏的氣味殘留,和這滿桌的食物一樣奇怪。
但這發色倒和戚禦白意外地很搭,林笑卻揪住他的頭發,戚禦白有些疼,林笑卻笑著放開,過會兒又揪住。
“藍毛,”林笑卻說,“你成藍毛了。”
林笑卻的思緒連綿:“我曾經有一個藍色的風箏。”
謝荒做的,用廢紙砍竹條,在春風秋風的季節,放飛到空中。
後來壞掉了。
戚禦白問是不是把他的頭當風箏了:“
頭發成了你手中的線。”
林笑卻笑了下:“太可怕,那我成——”殺人犯三個字咽在了口中。
他不想刺激戚禦白。他不想性命多餘地拋灑。
林笑卻清醒了些,他說睡吧。
戚禦白說睡不著。
“我會夢到大海。”戚禦白低聲說海水灌入了他的耳朵。
林笑卻揪住他的耳朵瞧了瞧:“沒有,你的耳朵裡沒有海水,養不了小魚。”
戚禦白說海水在他的腦子裡。
林笑卻說戚禦白是豆腐吃多了:“明明可以賣的,你偏要一直吃,吃得人都成豆腐了。”
戚禦白和豆腐一樣白,林笑卻摸摸他的臉,要他紅起來。
“成為蘋果,彆做豆腐,吞下智慧的果實,彆碎在模具裡。”林笑卻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笑著,儘力笑著,彆露出悲傷的臉來。
戚禦白眼眶裡泛起淚意,很快就聚成了水滴。白日裡接的雨水夠多了,林笑卻不在意他的眼眶為什麼紅了。
紅也好,總算是有了色彩,不在暗夜裡蒼白得嚇人。
戚禦白的淚濡濕了碎發流落在床單上,隔壁的人揮灑杏玉的液體,他拋下情感的淚滴。
“我們明天去看電影。”他說。
“好啊。”林笑卻回應。
“你喜歡看什麼。”戚禦白問。
林笑卻想了會兒:“我不挑食。”
貧瘠的世界裡,什麼樣的色彩都是絢爛的。
隔壁的消停了,樓上又開始,戚禦白捂住了林笑卻的耳朵。
“快睡。”戚禦白輕聲道。
林笑卻說還沒刷牙,不能睡。
戚禦白信不過這裡的洗漱用品,大晚上跑出去買牙刷牙杯牙膏。
礦泉水漱了口,戚禦白取出濕巾給林笑卻擦臉又擦腳。
林笑卻說他變了。
戚禦白問哪裡變了。
林笑卻沒說,過了會兒說頭發變了,好藍好藍。
戚禦白說林笑卻醉了。
戚禦白以為他是重複第二遍,不知道他把想說的藏在了心間。
第二天下午兩人去看電影。
一部名不見經傳的電影上映,空空落落的席位,黑暗的空間,外麵又落起了雨。在春天的季節裡落一萬場的雨,填飽野草的肚子。
大屏幕上印著演出來的悲歡離合,戚禦白漸漸睡著了。他一整晚沒睡,睡不著,聽著四周時有時無的聲音,伴隨著夜風的呼嘯。
他總感覺爸爸回來找他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什麼都沒有,更沒有那草原的呼嘯聲。
即使在睡夢中,他也睡不踏實,站在高樓之上墜落的那一刻,變得好長好長,一生那麼長。
他掙紮著醒來,電影正好放映到了尾聲。主題曲在影院裡唱響,天花板的燈打開了,林笑卻問他為什麼哭,是不是太感動了。
戚禦白不知道這電影到底講了怎樣一個
故事,他對林笑卻說謊。
“嗯,太感動了。”
林笑卻取出紙巾遞給他,戚禦白愣愣的。
林笑卻乾脆給他擦了擦,擦完還抱了抱他:“沒事,已經看完了。”
他知道戚禦白說了謊,他不去揭穿。
“我們應該看部喜劇的。”他說,“聽說喜劇會讓人快樂。”
戚禦白哽咽了一下,他咳嗽一聲壓了下去,工作人員來收拾了,戚禦白牽起林笑卻的手往前走去。
他走在前麵不回頭,外麵的雨遮住了他的情緒。
他牽著林笑卻走了好一段路才意識到把林笑卻拖下了水。
雨已經淋濕了他們。
戚禦白問林笑卻有沒有恨的人。
林笑卻說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包括我嗎?”戚禦白問。
林笑卻睜著濕潤的眼睫,雨繼續淋,什麼都濕透,他說包括。
戚禦白一下子走不動了,他渾身癱軟蹲了下來。
林笑卻聽見他壓抑不住的哭聲,林笑卻希望雨下得更大些,席卷一切。
但雨越來越小,遮不住戚禦白的生息。
林笑卻蹲了下來抱住了他。
哭完了,戚禦白問他的藍頭發有沒有掉色。
林笑卻摸了摸,指尖穿過他絢爛的藍發,陰雲密布的天色裡,這抹藍是暮夜墜跌了。墜跌在有路燈的地方。
“沒掉,好藍好藍。”
戚禦白又問:“帥氣嗎。”
林笑卻失笑:“你還在乎這個。”
戚禦白點了點頭。
林笑卻又摸了摸藍毛:“帥氣。”
戚禦白唇角微微揚起笑意來,隻是那雙眼還紅腫著,他背過身去,說要背林笑卻。
“去哪啊。”林笑卻問。
“我也不知道。”戚禦白答,“我想,總有一個地方,我們都可以好好的。”
戚禦白把林笑卻背了起來,要走多久不知道,要去哪裡不知道,隻是往前走去,走入夜色深處。
林笑卻趴在床邊眼角濕潤,他醒過來哪看到那絢爛的藍,戚禦白安安靜靜躺在床上,黑色的發蒼白的臉,凍僵了一樣。
身上蓋著的毛毯滑落,林笑卻垂手撿了起來。
窗簾打開一道窄縫,林笑卻正好處在那道光芒之中,而戚禦白沉浸在灰暗裡似乎要永恒地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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