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南棠才出急救室,就讓人把林笑卻帶到了病房。
林笑卻木木的,跟個死去的雕像似的,戚南棠揮了下手,其餘的人都退出去了。
他臉色蒼白,唇角卻微微泛起笑意,他招手讓林笑卻到他身邊去,林笑卻沒動,戚南棠包容地下了病床,來到林笑卻身前俯身將他抱住。
“彆怕。”戚南棠聲氣微弱,“是小叔不好,小叔把笑笑嚇壞了。”
他說得緩慢,說得有幾分艱難,輕微扯動傷口他不覺得有多疼,但生理性的汗仍是前仆後繼往外冒,有幾滴落在了林笑卻的發上。
“笑笑,小叔喜歡你。”戚南棠說得好慢好慢,好輕好輕,要跟時光作對,把一秒鐘掰成五瓣.花。
他垂手抬起林笑卻下巴,他低眸淺笑看著他,可林笑卻沒給他回應,仿佛他說的話跟風聲雨聲沒兩樣,是這個世界安靜的底噪,人類是聽不懂的。
戚南棠的笑凝滯住了,在他為這份感情下定義的時候,林笑卻已經逃逸了出去。
他洋洋灑灑的那份得意——靠關著林笑卻剖開了心明了心思——是喜歡啊,林笑卻那樣失魂落魄地向他湧來,把他當浮木一般攥著,木頭的刺紮進手心那麼疼也不敢放,生怕一放就要跌到深淵裡去隻剩安安靜靜的夜色了。
他對這樣的笑笑應當是喜歡的,所以才那樣縱容笑笑在他的身上開口子,咬得斑駁陸離血色潮湧也隻是安心。
他為這樣的發現感到從未有過的歡愉。可現在笑笑不理他了。
戚南棠俯身吻他的眉心,林笑卻也沒反應,安安靜靜地失著神。
戚南棠往下吻,傷口撕裂血又流了出來,病服漸漸潤濕了,他吻笑笑的鼻尖,吻他的臉頰,吻他下巴,咬一口久違的糖果,戚南棠不愛吃糖的,他喜歡更粗暴的一切。
他剝開糖紙,將糖果翻來覆去地品嘗,那糖果燙燙的軟軟的像被炒熟的活屍栗子,他感到一點點的心驚,好像他成了殺人剝皮的劊子手,把笑笑整個侵吞了。
他懷裡的笑笑承受一切,卻還是僵冷麻木著,戚南棠的心突然就跳得好急,糖裡藏了刀尖,從喉管跌下去了。
戚南棠又被推進了急救室,剛縫好的傷口撕裂了,林笑卻的腳邊腥腥點點。
戚南棠養傷養得慢,把林笑卻拘在身邊林笑卻也沒反抗。
戚南棠把他摟懷裡,像抱一個濕噠噠的泥娃娃,想靠自己的溫度把娃娃溫暖起來,哪怕太高的溫度會把他燒焦的,戚南棠也不管。
他捏著林笑卻臉蛋,說林笑卻瘦了,一定是廚師做的飯菜不好,要讓管家解雇了。
林笑卻那柔軟善良的心卻沒為廚師開口,他好像聽不到一樣。
戚南棠的力氣狠了些,林笑卻不是他懷裡的泥娃娃了,是一個可惡的徹底壞掉的愛人,戚南棠要宣泄不滿,把臉頰掐紅掐疼掐得林笑卻蹙起眉頭戚南棠才高興了。
“我要把合同撕了。”戚南棠說。當初強迫林笑卻簽下名賣給侄子
當媳婦,現在當小叔的不願了,要把侄媳婦搶過來給自己。
他說了就要做,叫管家拿來了合同,他捏在手裡撫摸上麵的字跡,“林笑卻”這三字分明是他通常的習慣的字痕,他攥著林笑卻的手龍飛鳳舞刻下,跟林笑卻本人沒什麼關係。
戚南棠覺得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笑笑不會成為戚禦白的妻子,所以這合同一開始就是虛假的。
戚南棠攥著林笑卻的手去撕那合同,笑笑的手指纖長美麗,但指腹有小小的疤痕,戚南棠問他怎麼傷到的,林笑卻根本不搭理。
那份古怪的奇異的屬於古老時代硬生生闖入現今的賣身合同成了一條條的紙片,戚南棠還嫌不夠,嫌棄林笑卻撕得太慢了,他自個兒開撕,撕成更細更小的碎片,滿床滿身都是,飄著浮著,戚南棠抓起一把朝天扔開,放煙花一樣叫林笑卻瞧。
他問林笑卻好不好看。
林笑卻目光望著,好像真看到了一場絢爛的花火。
紙片還有的是,戚南棠抓住林笑卻的手,支使著他也跟著一起放煙火,十指相扣緊攥碎屑拋灑開去,戚南棠陷入了小孩般的幻夢遊戲,真是太幼稚了,他卻樂此不疲。
戚南棠沒有吻過旁的人,如果物也算的話,那初吻應當是給了一把刀。
那年戚家終於找到了他,製住了綁架犯,戚南棠坑坑窪窪的傷口膿腫腥臭,他走得不穩走得很慢,他想走到父母身邊去。
但父親給了他一把刀,父親說不要怕,把刀捅進那犯人的身體一切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