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著腦袋正反思下一步該怎麼辦,遠處走來幾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他們穿著並不好,身上酒氣衝天,大老遠就能聞到。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幾人身上都有泥土,特彆是鞋子上。
土地表麵上的土和翻開裡麵的不一樣,封遊覺得他們大概進了什麼坑裡。
“真是不公平。”
一人吐槽,“說好的庇護,都是放屁!”
越說他聲音越大,“老子賭錢就沒贏過,家底都沒了,也沒見家裡花大財啊。”
旁邊人左右打量,“你小聲點,怎麼能議論棺老爺?”
“放屁的棺老爺,不過是唬人的。”醉漢卻是一點都不怕,“媽的,什麼都沒挖到,不是說有金子嗎?”
他的話開始前言不搭後語,但是語氣都充滿著埋怨。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封遊還是蹲著的,再加上幾人喝醉了,自然沒看到遠處有人。
封遊也沒出去打草驚蛇的意思,他默默收集幾人給的信息。
這時,幾人已經到了跟前。
大晚上的看到一個人蹲在牆角,彆提多恐怕,更何況他們剛剛還罵了棺老爺,心裡正虛。
“嚇老子一跳!”幾人連連後退,看著蹲著的封遊,“你在這裡乾什麼?”
幾人酒一下子清醒了一半,都慌張起來,“你有沒有聽到什麼?”
“你們說什麼?大聲點。”封遊一臉懵懂。
“看來是耳背啊。”醉漢鬆了口氣。
剩下幾人打量著封遊,先是懷疑,最後表情變成了同情。
“走吧走吧。”他們轉身離開,小聲嘀咕,“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封遊站起身,拍打褂子,盯著他們的背影沉思。
這一趟不算沒有收獲。
“他們挖了什麼人的墳。”封遊道:“所謂的家家富裕看來並不成立,雖然這幾個人是自己敗光了家。”
“不是所有人都尊敬長生,那我就放心了。”
他的語氣甚至很欣慰。
[玩家你有什麼想法?]
“他們可以作為突破口,為我們帶來更多線索。”封遊回。
係統沒有再問。
回到棺材鋪,幾人在房間裡交換信息。
“我們是分開行動的。”錢宇說:“我本來想去賣衣服的裁縫鋪,但是看到了一個臟兮兮的小孩,他和這裡格格不入。”
幾人看向他。
“身邊的人穿著得體,輕鬆自在,但是七八歲的孩童卻瘦骨嶙峋,我懷疑這隻是冰山一角。”他皺起眉頭。
“我也遇到了奇怪的人。”張力然道:“鎮子東邊有條河,我在橋上遇到了哭泣的女人,她身上帶著傷,衣服遮掩地方疤痕是舊的。”
“但是當我詢問她什麼話時,她卻驚恐的擦乾眼淚,擠出笑容打完招呼就匆匆離開了,像是怕我發現什麼。”
“嗯,我也遇到了。”夏飛鵬道:“鎮子看起來一片祥和,但是南街的賭場不是這樣。”
“裡麵烏煙瘴氣,經常有人被扒光砍斷手丟出來,在我進去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見證了賣妻賣女傾家蕩產等各種事,我想找人問話,結果賭場直接宣布關門了。”
“很顯然鎮裡的人很防備我們。”他道:“或者是防備原主。”
“目前為止,如果不是抬棺發生的意外,鎮裡人對我們幾個歸鄉的孩子都無比親切,並且展現給我們看的都是好的一麵。”封遊總結,“他們這個做的目的是…”
他語氣微微一頓,接著眼眸眯起,“在家裡不用勞作,有長生庇護就能坐享其成,這種好事…”
封遊笑了,語氣帶著嘲諷。
“桃花源。”錢宇開口,“像不像書中描繪的那樣,如果我們不知道真相的話。”
“那麼他們展露這麼好的地方給我們看的原因是…”夏飛鵬道。
“留下我們。”何歸贏說,從大褂下的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截手指。
他們看到何歸贏這個行為,立馬退後和男人拉開距離。
“你這是…”錢宇抖了抖身子。
“看出這根手指有什麼特彆之處了嗎?”何歸贏舉起在他們眼前晃。
這是大拇指,屬於男人的。
“有扳指印。”封遊說。
“這是我撿的流浪漢的手指。”何歸贏說。
“誰剁掉了他的手?”錢宇臉色一白。
“我。”何歸贏說,“本來想把屍體帶回來,但是有點麻煩,所以切下了手指。”
見他如此坦然,錢宇的表情更加一言難儘。
“賭坊後邊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都有個共同點,曾經富裕過。”何歸贏把手指隨地丟掉。
“請不要隨便丟東西,這是我的房間!”張力然道。
何歸贏沒任何的不好意思,“啊,你撿起來吧。”
對於他的素質,張力然氣到磨牙。
“還有,他們應該是臨時被趕過去的,目的就像你們說的那樣,不想讓我們發現。”何歸贏摸著骨戒,“因為他們被人看管著。”
“那你是怎麼過去的?”錢宇問。
“我把人打暈了。”何歸贏說:“因為喜歡玩骨,所以對穴位很了解。”
“這其中有什麼關聯嗎?”張力然吐槽。
“這重要嗎?”何歸贏反問。
封遊默默彆過臉,之後總結他們收
集的信息,可惜沒有手機無法記錄,至於找紙寫下來,太過麻煩不說,還有一定風險。
他們還打算說什麼,外麵有人敲門。
“遊遊,回去休息了。”師兄推開門,視線隻停留在封遊身上。
這句話,引來幾個玩家奇怪的打量。
封遊眼皮狂跳,之後跟著出門。
“他真是不容易。”錢宇感慨。
無聲對封遊的特彆他們看出來了,都不羨慕反而同情。
有句話叫做“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誰知道被特彆關照的條件是什麼呢?
回到屋裡,無聲貼近他嗅了嗅,“你們的關係非常好嗎?”
“什麼?”封遊一時沒懂。
“你們在房間待了好久,從回來開始一直到現在。”無聲平淡無奇陳述。
封遊從中聽出了委屈。
“你應該知道我們父母是一起出去打拚的,我們自然比較熟。”他說。
“青梅竹馬嗎?”無聲道。
“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封遊看他。
“真好。”他感慨,“我也想參與遊遊從前的生活,我們認識太晚了。”
“而且,接下來能夠相處的時間還不長。”
“你…”
男人突然如此多愁善感,封遊非常不適應。
“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我沒出去過,你會不會覺得我無趣,我的見識不多,和你沒有共同語言?”無聲緊張發問。
“你這是怎麼了?”封遊很不明白。
“你和我說話都是隻言片語便結束了,但是從回來你們一直在房間說說笑笑。”他又繞到了這個話題。
“我們才認識多久。”封遊一頭黑線:“而且,你可彆忘了,我還生你氣。”
無聲沉默了一瞬,緩緩開口,“對不起。”
“你去彆的房間休息吧。”封遊揮手趕人。
男人走的痛快。
封遊鬆了口氣,但很快無聲又回來了。
他端著熱水,說,“遊遊明天要早起,我給你洗腳。”
“你不要裝沒事人。”封遊都險些氣笑了,看著像老實人,結果卻這麼狡猾。
“可是,我隻是碰碰…”無聲小聲辯解,“我們以後會成親,我要提前觀察觀察,不然到時候會出醜。”
“閉嘴!”封遊再也聽不下去,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砸過去。
無聲發出一聲悶哼,“我不說了。”
他也不喊疼,繼續給封遊脫鞋。
青年麻木了,頗有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任由他去。
無聲捧著他的雙腳,放在水中,“遊遊,等有時間,我給你做一雙鞋子吧。”
“我們還有時間嗎?”封遊潑冷水。
無聲不吭聲,垂下頭,認真給他洗。
看他渾身圍繞“難過”的氣息,封遊有些不自在,“好了,你去休息吧。”
“嗯。”這次無
聲沒有在找理由留下來,幫他擦乾腳之後,端起盆往外走。
人有些失魂落魄,連句晚安都沒道。
封遊聽到關門聲,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最後歎氣穿上乾淨的鞋子,整理了一下褲腿打開門。
無聲正蹲在門口,抬頭看月亮,聽到開門聲,他扭頭過來。
“我是出來洗漱。”封遊解釋,繞過他身邊。
“噢。”無聲點頭,視線追隨著他,“古人雲: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這是人無法改變的事情,遊遊你說人生在世怎麼有這麼多的無奈呢?”
他眼裡露出迷茫。
“你今天的話好多。”封遊吐出漱口水,扭頭看著他。
“我從來都沒思考過這些事情。”無聲認真道:“打記事起,我就在鎮裡跟著師父做棺材,我之前的想法也隻有一個,好好完成師父交給我的活,然後一天又一天。”
封遊靜靜聽著。
“在你回來後,我的想法突然多了起來,我們的八字很合,我們會成親,我將擁有親密的家人,這些我沒從前從未想過。”他說:“但是,我們好像沒有未來,我本來想能短暫擁有家人就滿足了,但是我發現人是貪婪的。”
封遊走到他身邊,“人的欲望無止境,這是正常現象。”
說著,封遊語氣輕緩,“彆胡思亂想,好好睡一覺,隻要是問題都會得到解決。”
“但我的問題…”他羞澀的看向封遊。
雖然沒說完,但臉上那表情出賣了他。
封遊呼吸都加重了。
他聽男人說了一通emo的話,心裡多少有點感觸,都要心軟讓他回去睡,結果無聲話鋒一轉,車軲轆壓了他的臉。
或者說,他前麵的鋪墊都是為了這件事。
果然男人為了這個可以不折手段。
“建議連根拔起!”封遊踢了踢他的腿,回房間重重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