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縱著 婚後日常番外之 藏書閣重溫舊夢……(2 / 2)

崔寄夢上半身落在書案上,其餘懸空,雖隔著薄薄的春衫,但仍能感覺到涼意,她輕輕扭了扭,被他按住了。

謝泠舟立在桌案前,在他左側,日光從窗外打入,照得他半邊臉溫潤和煦,一雙眼卻幽幽暗暗,深淵一般。

他將手穿過她膝下,將一雙腿抬上來,膝蓋再往上一推,崔寄夢意識到他想作甚,忙攔住:“彆……這可是在藏書閣,有辱斯文,對先賢不敬……”

“先賢亦是凡胎□□,免不了七情六欲,周公之禮亦是禮。”謝泠舟澹然正氣道,接著在桌前半跪下來。

他用對待聖賢書一般的虔誠,讓她踩著他肩頭,輕輕靠近了,鼻尖輕輕劃過,崔寄夢不由蜷起足尖。

他是世家子弟,自小禮儀周全,是位極有耐心的客人,拜訪他人時並不貿然闖入,隻在茅廬前等待,三叩門扉,待時機合適了,才緩緩推門而入。

崔寄夢狠狠倒吸了一口氣,聽到謝泠舟在耳邊說:“早在兩年前,下樓時與你對視那一刹,我就想這麼做了。”

二人不約而同喟歎。

書案上的筆筒忽地倒了下來,筆筒裡的筆咕嚕咕嚕滾落在地,崔寄夢無暇顧及,手死死抓著書案邊緣。

一個多月未見,她其實是想他的,隻是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實在令她難為情,仿佛他們的關係猝然回到兩年前。

曖昧、隱秘、表麵上光明磊落,實則因為背著禮義道德見不得光。

她轉頭望到窗外,青天白日,綠意盎然,不由得有一種身處室外、暴露在天地間門的錯覺,“關窗……”

謝泠舟身子前傾,去夠窗上的支杆,這讓崔寄夢更難受了,指甲在桌沿剮蹭過,留下一道極細極輕的痕跡。

遠處忽有人聲傳來,崔寄夢猝然緊張起來,抓住他的手:“郎君。”

謝泠舟豈能不懂她的意思,一麵懲戒一麵安撫道:“好,都依你。”

崔寄夢放下心,可隨即意識到又著了他的道,謝泠舟將她抱了起來,不疾不徐地往樓上走,明明難忍,卻還在問她:“夫人可知藏書閣內共有幾級樓梯麼?”

這是閒聊的時候麼?

崔寄夢惱極,忍著飽脹湊近他,狠狠咬住他肩頭,她也得折磨折磨他。

一級,兩級,三級……

走到第二十級的時候,崔寄夢連下顎都無力了,隻能放任自己被抽去神思和氣力,化身藤蔓依附著他。

總算到了樓上,這裡不止有成排的書架,還有一間門小小書房,他們走入書房時,崔寄夢已然支撐不住,想推開他。

謝泠舟抱緊她:“舞劍可好看?”

崔寄夢原本緊緊閉上眼,聽到這話猝然抬眼,狡辯道:“母親殿下想看,郎君不在,我合該孝順母親的。”

“夫人辛苦了。”謝泠舟讚許地吻了她一下,“都有哪些招式?”

崔寄夢哪知道,搖了搖頭。

緊接著,謝泠舟同她說起舞劍的招式,過門而不入的是“蒼鬆迎客”。

而後分花拂柳、長虹貫日。

最後則是泉鳴芙蓉、金玉滿堂。

他咬著牙輕歎:“為夫方才深刻自省,定然是我劍術不精,才不能讓夫人儘興,今日也看了一場舞劍,定深有領悟,望夫人不吝賜教。”

“不……郎君,是郎君自謙了,郎君的劍術一流,非凡夫俗子能比。”崔寄夢立在窗邊,扶著窗柩道。

謝泠舟不信:“是麼?”

她扣著窗台,嗚嗚哭了出來,嬌靨梨花帶雨:“是……字字屬實……”

後來從藏書閣下來的時候,是謝泠舟攔腰將她抱下來的。到了門口,崔寄夢掙紮著要下來,“前麵就是前院,人來人往的多不好,我下來自己走吧。”

謝泠舟不攔著她,隻扶著她的手,並肩從藏書閣走出來,在道上遇到了謝迎雪。見兄長和長嫂相執著從藏書閣裡出來,謝迎雪恭恭敬敬福了福,“兄長回來了?”

兩年了,謝迎雪如今已有十歲,出落得越發明豔,和父母更是不像。

謝泠舟頷首,溫聲:“迎雪要去哪兒?”

謝迎雪笑著看了看崔寄夢:“長嫂近日鎮日與書為伍,昨夜爹爹說了,讓我多學著點,這不就來藏書閣啦。”

“嗯,多看看書總是好的。”謝泠舟和崔寄夢勉勵幾句,同她道彆了。

謝迎雪豔羨望著長兄長嫂遠去,長兄端方,長嫂溫婉,皆是知禮風雅之人,叫她想起“舉案齊眉”、“琴瑟和鳴”這兩句話。

而崔寄夢和謝泠舟遠去後,她收起嫻淑,報複地掐了掐他的手心,怪聲怪氣道:“郎君倒是大言不慚。”

“大言不慚?”謝泠舟毫不心虛,“我與夫人難道不是新婚之夜都在念書,不曾有一日倦怠?還是說,夫人希望我更勤勉。”

崔寄夢無法從這巧舌如簧之人口中占到一丁點便宜,索性換了個話題:“落霞苑快修葺好了,我看過黃曆,再有一月便是良辰吉日,我們四月初八搬回去,可好?”

他們雖是夫妻,可在佛堂實在……於心有愧,不如趁早搬回去住。

她也很期待他們的新院落。

謝泠舟手扶在她腰後,“夫人看黃曆一向是最準的,那便四月初八吧。”

到了四月初八這日,他們在謝府裡舉辦家宴略以慶賀,道人祈過福上完香後,眾人一道往落霞苑去。

原先皎梨院與沉水院的牆壁被拆了,崔寄夢原本的寢居被改成了書房,取名仰止齋,而院裡多了一架秋千,還有一座小小的竹樓,竹樓周遭栽種青竹,竹香拂麵而來,清冽淡雅,頗有遺世獨立之感。

竹林邊上不知從何處引水成渠,修了條淺淺溪流,溪流繞著座竹亭,亭中有琴台,夏日炎熱可在竹林間門乘涼撫琴。

謝迎鳶環顧周遭,讚歎:“兄長和嫂嫂這落霞苑修得可真漂亮!隻是有些空曠了,該多添些人才是呢。”

謝老夫人從前總說想抱曾孫子,可長孫成婚後,她反倒怕催促過多怕小倆口有壓力,笑道:“來日方長嘛,他們才成婚一年,小倆口正如膠似漆呢。”

一番參觀過後,眾人四散離去,落霞苑裡隻留夫婦二人。

謝泠舟從身後擁住崔寄夢,“往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喜歡麼?”

“嗯……”崔寄夢點點頭,看著空曠的院落,又低下眸,赧然問:“院裡確實空曠了些,郎君當真不想再添幾個人?”

“不急。”謝泠舟帶著她到秋千上坐下,“我時常遺憾,若是更早時遇見你就好了,然時不再來,我隻能往後挪用些。”

崔寄夢何嘗不是?

好在如今也不算晚,她扶住秋千兩邊的繩子:“表兄,你能不能推高些?我許久未試過,想試試看。”

去年在山莊裡他們隻顧著享受新婚燕爾時彼此的熱情,崔寄夢一連幾日腰都是酸的,什麼秋千也顧不上了,如今看到新院裡的秋千,她忽然來了興致。

謝泠舟扶住秋千,“那你抓穩了。”

特地提醒反叫崔寄夢不安,人越大顧忌越多,不似幼時大膽不怕摔:“若是沒抓穩會如何,會摔胳膊斷腿麼?”

謝泠舟輕笑著,緩緩推動秋千:“沒抓穩便叫我,我接住你。”

有了這句話,崔寄夢便放了心了,秋千越蕩越高,她的膽子也漸漸回歸童稚時那般,不斷催促他:“再高些。”

裙裾迎風招展,謝泠舟視線寸步不離地跟著她,透過眼中的女子看到她幼時無憂無慮的模樣,似林間門蝴蝶、天際飛鳥,不受束縛,他的心情亦跟著暢快,仿佛自己幼時的遺憾也仿佛被撫平了。

崔寄夢暢快地笑出聲,小半年未有人居住的落霞苑霎時活了過來。

漸漸地,她膽子肥了,要他再推高一些,謝泠舟反倒擔憂起來:“不得過高,否則你我之間門總得有一人折了胳膊。”

崔寄夢蕩了一會,也有些累了,便作罷了:“那你再推一次,沒那麼高的。”

謝泠舟照做了,輕推了推,秋千往回蕩時,崔寄夢似乎沒坐穩,將將掉下來的時候,忙慌張喚他:“表兄……”

謝泠舟心神一凜,快步上前一步,伸出雙臂穩穩接住了她,但她畢竟不是小女孩了,即便他是個高大的青年也難免重心不穩,後退了兩步。

站穩後,謝泠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雙臂依舊緊緊摟住她雙腿。

崔寄夢被他半舉著,比他高出一大截,手搭在他肩頭吃吃笑了。

“表兄,我現在突然也有些遺憾,若是早些認識,最好在我還是個半大孩子的時候,個頭還不算高,也沒如今這般重,這樣你便能輕輕鬆鬆接住我了吧。”

謝泠舟瞧見她眼底狡黠,這才意識到被騙了,無奈笑了笑。

這一刻,他竟能體會到當年崔將軍養小女兒的心情——

無可奈何,卻又忍不住想縱著她。

那便縱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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