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得虧還有個心魔暗暗給他喂藥。

就連侍從看到楚驚瀾那本毫無血色的臉逐漸回轉,都詫異地嘀咕:“居然養得還不錯?天之驕子連身體素質也比常人好嗎,不過……”

不過可惜了,天資卓越將永遠成為過去,侍從嘖嘖搖頭,也敢對著楚驚瀾露出憐憫來。

是可憐,也是嘲諷,還有落井下石的優越。

蕭墨掐了掐指骨,有心想把侍從直接轟出去,但他身上如今多了法則限製,不能輕易傷害他人。

尋常心魔根本沒能力觸碰除本體以外的東西,隻有蕭墨是例外,他在自身表麵覆蓋靈力後

,能碰到彆的東西,或許是穿越金手指之一,但這樣的特殊,必須施加限製。

他可以拎著劍揮舞,也可以碰丹藥,但如果他想提劍傷人,或者下毒殺人,天雷就能落下,把他劈個外焦裡嫩。

他想做這些事,除非占用楚驚瀾的身體,否則世界法則絕不饒他。

這是進階元嬰時,蕭墨腦子自然而然就明白了限製他的法則。

修為提升後,蕭墨還開啟了包裹功能,但現在包裹不大,麵板上隻有十個格子,每個格子隻能放一種物品,上限二十。

以每種物品的常見單位為基準,比如金子可以放二十兩,不能放二十噸,銀子也隻能放二十兩,一視同仁。

第七天,吃掉蕭墨四百積分的楚驚瀾睜開了眼。

天光正好,屋子裡沒有侍從在,侍從隻會在傍晚來喂上一回藥,楚驚瀾手指剛一抽動,蕭墨立刻就從床尾躍下,站到楚驚瀾床頭,緊張地盯著他。

他如今不再是心魔小人,而是長身玉立的少年,站到床頭邊,視角自然是居高臨下的。

蕭墨頓了頓,而後緩緩矮身,改為趴在楚驚瀾榻邊,專注又輕輕地凝視他蒼白虛弱的臉。

即便褪去了精神氣,楚驚瀾的臉依舊清俊冷冽,他如今麵頰上還剩最後一縷少年青澀的味道,待到完全長成,不難想象會是何等俊美無儔,玉山心傾。

他若是肯笑一笑,少年郎行過之處,必然擲果盈車,絹花漫天。

但楚驚瀾身處囚籠,連笑也是冷的,蕭墨隻在一個隨意的午後,不經意的抓住過一絲他輕笑的尾巴。

仿佛是錯覺。

楚驚瀾在夢中掙紮幾番,終於緩緩睜開了眼。

他盯著房梁,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明,昏死前發生的事他一件不忘,而此刻醒來許久,耳邊依然沒有侍從大呼小叫的聲音,他便能摸清自己的處境了。

——若非的確成了廢人,楚家不會將他就這麼扔著不管。

丹田空空,隻有一絲氣息苟延殘喘,他自修行以來,靈力充沛,從沒感受過如此空蕩的軀體,一時間竟對自己感到陌生。

四肢百骸都在叫囂著疼,但手腳尚可抽動,說明經脈已經續上了,疼痛是因為滯澀,斷掉的每一寸、每個傷口都在傾訴如今這具身體的殘破。

楚驚瀾定定看著房梁,他沒有因為被廢而暴躁震怒,也沒有絕望痛哭,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也沒想。

良久後,楚驚瀾才慢慢轉頭,順著枕邊看出去。

旁邊有一道視線靜靜等他很久了,他知道。

心魔眉心紅蓮豔豔,本與他有七分相似的臉如今愈發昳麗漂亮,因著過分妖豔,即便旁人能看見心魔,也絕不會把他和楚驚瀾認錯。

一個邪魔外道,此時就安安靜靜趴伏在他床頭。

閉合的窗欞關不住光,天光透過窗戶紙朦朧鍍在心魔身上,竟將這幅畫卷蒙上了說不清的纏綿繾綣。

楚驚瀾靜靜瞧著他,沒有說話。

蕭墨也無聲看了他一會兒,知道他全然清醒後,起身去桌邊,熟練地倒上一杯水。

楚驚瀾視線跟著他動:心魔能在外界以人形活動了,還能自如觸碰其他東西,看起來,竟與活人沒什麼分彆。

如果不是毫無呼吸心跳的話。

蕭墨一手端著水,一手扶起楚驚瀾的頭,楚驚瀾的脖頸下意識因抵抗而僵硬,蕭墨眼睫微微顫了顫,卻當做沒發現,他把水送到楚驚瀾唇邊,沒有催促。

楚驚瀾沒有掙紮,但也沒有動。

須臾,他才張開嘴,一點點將杯中水喝儘了。

喂完一杯清水,蕭墨拿出玉瓶,倒了一點藥液在杯中,兌了水喂給他,甫一入口,靈藥的氣息便順滑落入嗓間,渾身的疼痛仿佛都跟著輕了一瞬,楚驚瀾漆黑的眼眸動了動。

待蕭墨放下他,楚驚瀾啞著嗓子開口:“楚家不可能再給我這麼好的藥。”

他睡了許久,說話時嗓子格外沙啞低沉,也講的很慢,蕭墨等他緩緩說完,才道:“前三天他們來時,我偷偷藏的。”

這是他們時隔多日的第一場對話,雙方似乎都非常平靜,蕭墨不提自己修為,楚驚瀾不談自己被廢,比他們以往任何一次相處都來得平靜,仿佛他們不是身為宿敵的心魔和本體,而是什麼品茶煮酒的君子好友。

但隻有他倆知道,這樣虛假又壓抑的表象經不起一點兒動靜。

哪怕多上一片羽毛壓下來,就會立馬被震得粉碎,露出底下猙獰的咆哮。

這枚火星子很快送上門來。

院外傳來侍從的腳步聲和討好的笑:“少主怎麼來了,驚瀾少爺還沒醒呢。”

蕭墨漆黑的眸子裡劃過紅光,玉瓷般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歪了歪頭,輕輕看向門口:少主?

楚驚瀾在屋內,侍從卻在稱呼彆人為少主。

楚鬱生得意洋洋的嗓音響起:“我該來看看了,要是碰巧他醒來,少主易位、蘇家退婚這些消息,得由我這個新少主第一時間告訴他才合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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