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被楚驚瀾兩聲哥哥叫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能直接化身黑霧鑽回識海,或者找個地縫他也認了。
蕭墨連忙傳音過去,請他高抬貴嘴,收了神通。
【憑我倆的長相,扮演兄弟最合適,更容易讓大家相信,誰是哥哥誰是弟弟也就隨口一說】
【嗯,我懂】
蕭墨剛想舒口氣,就聽傳音裡楚驚瀾說【你應對得很聰明,哥哥】
蕭墨:“……”
沒完了是吧!
【……您最大,我不敢當】
火光跳動在兩人臉上,楚驚瀾連日裡緊繃的神經似乎鬆了鬆,自打宛玉去後,他如同一張隨時會斷掉的弓,弦若是一直不鬆,先毀掉的隻能是自己。
入夜後天寒,即便有篝火,楚驚瀾也不適合在外麵多待,蕭墨帶著他進了兩人的帳子,旁邊就是侍從的帳篷,因此他倆在帳子裡全用傳音交談,不讓外人把話聽去。
蕭墨把怎麼碰上的商隊,還有兩人的身份設定都說了說,楚驚瀾聽著,點頭:“有商隊在,很快能到渭城。”
蕭墨坐在帳子裡,手指滴溜溜轉了下笛子:“楚家那邊如果不再派人過來最好,我一直把神識感知開著,要再有,我們借口離隊片刻,去殺了他們。”
要不是楚驚瀾身體不大好,本可以讓蕭墨附身或者帶他直接飛去渭城的。
楚驚瀾低頭看了看手掌,這具身體如今太廢了,連趕個路都是拖後腿。
但他不能不往前走,也決不能輕易死了。
他還要給娘親報仇。
而且……他要是死了,蕭墨也會消散。
楚驚瀾身上又背負兩條命,可他不覺得沉重,有些人大約得是有點什麼念想,才能拚命往前。
“你快睡吧。”蕭墨拿笛子戳了戳他,“多休息,早康複。”
楚驚瀾躺下,雖然精力不濟,但可能是白天昏了太久,第一時間沒能睡著,他看著蕭墨的手在虛空中抹了一下,而後他目光便落在身前,似乎在盯著什麼不存在的東西看。
楚驚瀾:“你在看什麼?”
“我的功法。”蕭墨手指在虛空中晃了晃,似乎給他指著不存在的東西。
“心魔天賦?”
跟係統相關的事有限製不能說,蕭墨隻能翻譯成這個世界易懂的說法:“差不多,就是我生來自帶的。”
楚驚瀾的音色漸漸含上力有不逮的困倦:“日後如果碰上魔族功法,我們可以留意下。”
蕭墨仿佛聽到什麼有意思的話,在他身邊半躺下,用手托著下巴,瞧著他笑:“聽聽,這是正道修士該說的話嗎,還有,不怕我奪舍了?”
“欠你人情,”楚驚瀾望進心魔眼睛裡,“總要還的。”
蕭墨輕哼著笑了兩聲,外麵的篝火微光映在他漂亮的臉上,火光和陰影同時躍動,半是綽約仙子,半是妖冶邪魔,純粹和詭譎在同個人身上竟相得益彰。
蕭墨替他拉了拉商隊借給他們的一張毛皮毯子:“行,我記住了。”
第二天早上,楚驚瀾睜眼時,蕭墨不在他身邊,這很正常,但他卻不知心裡為何一緊,立刻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蕭墨剛好掀開簾子進帳,楚驚瀾心頭才鬆了鬆。
這股情緒不正常,楚驚瀾知道。
但或許由於短期內遭逢變故太多,好像把一輩子的苦都吃完了,楚驚瀾決定暫時放任情緒隨波逐流,不去管。
蕭墨修煉了一晚,根本就沒睡,早上他又摸了摸楚驚瀾額頭,確認完全退燒了,在聽到護衛侍從也開始有動靜後,他出去幫忙,一起撿了點柴火,端了兩碗吃食回來。
商隊出行,除了老板,大家都是乾體力活的,吃得多,可沒有早上清淡晚上少食的說法,蕭墨本隻想要一碗半,自己那份能少拿就少拿,但架不住他們熱情,認為少年就該多吃,給他盛了滿滿兩大碗肉湯,裡麵還泡著饃。
賣相一般,但樸實且香,裡麵香料給的很足,蕭墨有些憂愁:“你能吃下兩碗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楚驚瀾最近沒什麼胃口,吞東西其實都像咽石頭,梗在嗓子眼,但為了身體,不得不吃,他抬起頭來:“你不能吃?”
蕭墨這樣的靈體沒有先例,沒有參考,此刻表麵看著就是個普通人類,楚驚瀾還不知道他的情況。
蕭墨端著碗嗅了嗅食物的香味,歎氣:“昨天試過了,凡間吃食下去我就得吐,難受,除非是能全轉化成靈力的食材。”
他盯著大塊的牛肉咕噥:“可惜了,真的很香。”
是,楚驚瀾知道心魔有多喜歡食物的味道,每天飯點準時出現,就為了聞個味兒,結果有了人形依然隻能看不能吃,可太遭罪了。
得靈食才能吃麼……
楚驚瀾記下了。
“你放著,我試試。”
楚驚瀾先端起自己的那份,吞得很艱難,但他沒讓蕭墨看出來,肉質軟爛,舌根留香,確實是好東西,隻可惜滑進嗓子後,胃完全在抗拒。
好不容易吃完一碗,又將蕭墨的倒了半碗過來,吞到後麵,實在是吃不下了。
這是在外,不是家中,人家好心分來的食物,不好剩下,並且如果是兩個正常的少年人,吃這個份量本該沒問題,不能惹人懷疑。
楚驚瀾緩了緩,又去碰蕭墨的碗,準備把最後半碗分過來。
蕭墨卻手一轉,把碗端到自己跟前。
“你該看看你臉色。”蕭墨說,“實在吃不下告訴我就好,不用硬撐。”
楚驚瀾手指頓住。
他燒剛退,麵色本就蒼白,這會兒眼角眉梢出賣了他的忍耐,楚驚瀾手指蜷了蜷,看著蕭墨開始吃東西:“……你不是會難受?”
蕭墨白他一眼:“你就好受了?”
“我倆各自分一半,”蕭墨隨口說,“很公平。”
甜分給彆人大半,楚驚瀾很習慣,可苦也跟人對半分,還真是從未有過的經曆。
但好像有人這麼一句話,心裡的苦楚就真被削去了一點似的,是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道不明,但絕對不壞。
蕭墨吃完碗裡的東西,楚驚瀾也起身要出帳子,蕭墨便把碗遞給他,讓他去還,自己則又找個角落去吐了。
楚驚瀾還了碗,道了謝,朝蕭墨離開的方向走,走出一段,蕭墨卻已經吐完了,回身碰上他,愣了愣:“怎麼過來了?”
心魔沒有血液,唇色是裝的,除此之外臉頰不會發紅,吐得難受也不會跟常人一樣眼尾擠得通紅,但他雙眸卻仍能看出端倪,被逼得水汪汪,秋水瀲灩,好像能落下真的眼淚來。
楚驚瀾從秋波裡收回視線:“商隊要起程了,我來找你。?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蕭墨不疑有他:“哦,走吧。”
兩人依舊和小侍從坐在最後的馬車裡,小侍從們很活潑,跟雀鳥一般,總有說不完的話,蕭墨好像很擅長和孩童交流,細算下來話其實不多,但總能逗得他們開心。
楚驚瀾在楚家時,即便不說話,周身也跟淬了霜雪一樣,冰冷得讓人不敢靠近,如今的氣息卻開始內斂,不知是被高燒燒化了,還是他的心境也開始重整了。
十七八歲的少年容易一天一個樣,而無論是他還是蕭墨,從楚家走出來,都在慢慢開始成長。
馬車終於來到渭城,這三天裡,居然沒碰上楚家再派人來追,也不知楚四那等人是擔心楚驚瀾還藏了什麼詭譎手段,還是楚家精血用完,已經徹底失去楚驚瀾蹤跡,總之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