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次此刻,係統的提
問一出,蕭墨卻愣住了。
先前都是快問快答,此刻發現蕭墨愣住,係統試著在本條上開始補充:“會有另一人與他同進同出,同吃同睡,你不能再這樣時時刻刻占有楚驚瀾身邊的位置,不能再擁有他大量的時間,以及他的注視。”
“如果是這樣呢,你會難受嗎?”
蕭墨眼中閃過茫然,他好幾次張了張嘴,又緩緩閉上了。
他答不出來,他居然答不出來。
係統:“哇,所以你——”
“慢著!”蕭墨直接打斷了係統,“不,也不能這麼快就下結論。”
“噢,你知道我得出了什麼結論,好的,我可以不說了。”
係統乖巧閉嘴,留蕭墨風中淩亂。
不不,一定還有彆的說法,怎麼能是,怎麼會是這個結論?
蕭墨轉身,盯著緊閉的房門,眼中是他自己也看不到的情緒在翻騰。
*
楚驚瀾足足睡了一天,醒的時候,蕭墨正蹲在屋子的角落裡發呆,發現楚驚瀾醒了,他的眼神遲緩地看過來,楚驚瀾對上他的眼睛,愣了愣,而後起身快步又小心地走到他身邊。
“發生什麼事了?”楚驚瀾輕聲問。
蕭墨靜靜看著他的臉,而後搖了搖頭,大約也知道自己這不算回答,片刻後給現在的狀態找了個看著能對上的理由:“其實我也有點累了,光打坐好像也不夠。”
楚驚瀾立刻道:“那換你去睡,我來守。”
蕭墨覺得自己應該睡不著,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隻能硬著頭皮順下去,他起身,躺到了還留有餘溫的床鋪裡。
床鋪其實很大,但蕭墨裹著被子,還是沒忍住往楚驚瀾方才躺的位置挪動。
一點點、一點點挪過去,直到重合。
不為彆的,是因為這一片被窩裡暖融融的感覺太好了,能暖到人骨子裡。
在這樣溫暖的地方躺著,蕭墨閉著眼,居然還真的睡著了。
朦朧中好像有人碰了碰他的頭發,也不知道是夢,還是錯覺。
蕭墨隻睡了一兩個時辰,睜眼時把心事藏起來,反正楚驚瀾也不知道他的糾結,蕭墨裝作沒事人,該怎麼相處怎麼相處,普通對話,普通做事。
楚驚瀾養了三天傷,而後抓緊時間開始修行。
修士一旦修行起來,時間流速就會很快,即便沒有正經閉關,也是通常一次打坐領悟,兩三天時間就會悄然溜走,蕭墨覺得時間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在中界,楚驚瀾的丹田沒恢複,他們在錦繡閣的靈脈裡修煉的時光。
但比起那時,如今的楚驚瀾修煉順暢,不再有任何痛苦,因此空氣不是黏滯的,在緩緩流淌,沒有艱辛,有的是一座漂亮院子,和盛開的花。
同樣的,觸目可及的小世界裡,他們隻有彼此。
蕭墨站在院裡,看著花朵上還有蜜蜂和蝴蝶輕觸,頭上是溫暖的陽光,連空氣都變得懶洋洋起來。
歲月靜好,說的就是這樣
吧?
蕭墨正想著,屋內修行了三天的楚驚瀾推門而出,朝他走來。
蕭墨意外地眨了眨眼,他先前判斷楚驚瀾的氣息,以為他此次至少得修煉十天才能回神,怎麼這麼快?
卻見楚驚瀾從儲物器中拿出了——幾個油紙包,還有一個大食盒。
連蕭墨都驚住了:還有?
楚驚瀾究竟在自己的儲物器裡放了多少這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
他從來對零嘴吃食不感興趣,分明都是給蕭墨準備的。
吃食之後,楚驚瀾又放下了一些話本。
吃食和話本,都是蕭墨喜歡的東西。
蕭墨這幾日裡依舊不敢承認那句被他打斷的話,他看著楚驚瀾將東西一一放下,對他說:“我每次至多五天便會結束修行,回神收息,接下來會入定滿五天,這些你先拿著,要是不夠,直接從我儲物器裡取就行。”
“在儲物器東邊的區域,一眼就能看到。”
楚驚瀾的儲物器本就對蕭墨不設限,蕭墨看著桌上的東西,耳邊聽著他的聲音,慌忙垂下眼,不敢去看楚驚瀾,嗓音艱澀,勉強穩住了聲線:“好。”
他怕多說一個音就會暴露自己的情緒,因此隻肯簡短回答,就緊緊閉上了嘴。
楚驚瀾抬了抬手,而後放下,囑咐:“你若要修行,也注意些,儘管用東晴珠的靈力,若是耗完了,之後再買就行,你的神識更重要。”
蕭墨:“……嗯。”
過於簡短,好像也不好,他掐著手心,努力擠出聲音:“你也是,不用急,穩步來就好。”
楚驚瀾在蕭墨麵前,沒有寒霜,隻有暖雪,融化在陽光裡:“好,我繼續了,五天後見。”
楚驚瀾回身離開,蕭墨才敢抬眼看看他的背影。
院中又剩蕭墨一個人,他打開食盒,又慢慢拆開一個個油紙包,裡麵有金貴的靈食,一小塊食物就不知道要花出去多少靈石,在他們富裕後,楚驚瀾沒有半點舍不得,什麼都給蕭墨最好的。
其實每個時間段的楚驚瀾,都會捧出自己當時能得到的好東西,從沒虧待過蕭墨。
最後一個油紙包裡,是蕭墨喜歡的甘草花。
在金貴靈食的對比下它顯得很不起眼,但蕭墨說過喜歡,楚驚瀾挑的,都是他喜歡的東西。
蕭墨手指拈起一朵甘草花,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還是那樣微甜,卻能流淌到心裡的味道。
心口好甜,可又好酸澀,臌脹得要溢出來了,如果此刻有心臟,一顆心怎能承受得住,若承受不住,就得從其餘地方漫出。
比如從眼眶裡,化作淚水淌出。
心魔沒有心臟和眼淚,但蕭墨原本是有的。
他咽下甘草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係統得出的結論,被他打斷的話,他和楚驚瀾的關係……
原來他是這樣看待的。
他把楚驚瀾當摯友、當家人,當值得歸去的地方,還不止。
他還喜歡楚驚瀾。
他喜歡楚驚瀾啊。
指縫中隻有光,沒有眼淚,但蕭墨低低的嗓音已經壓不住,這是一場沒有眼淚的哭泣。
怎麼現在才明白,眼看就要分開,怎麼現在明白了。
這不是徒增難受嗎?
蕭墨情緒決堤,完全止不住,他蜷縮著蹲下,蹲在桌邊,抱住自己胳膊,把頭深深埋進手臂中,哭不出眼淚,隻能顫抖和發出氣音。
他其實不痛苦,終於承認的那瞬間,滿腔決堤的,是從未體驗過的感受,明明是落葉終於找到歸處,花開了枝頭,那麼美那麼盛放,可他就是想哭,根本控製不住。
楚驚瀾,楚驚瀾啊。
你要在我額頭畫印,還要在我心上種花。
怎麼能有……你這麼好的人呢。
但是我們就快分開了,這些話,偏偏不是讓你知道的時候。
蕭墨抖著肩膀,良久後,才緩緩抬眼,眼眶通紅,瞧著旁邊桌麵上的東西。
他必須藏好自己的心思,不能臨彆在即卻給楚驚瀾增加負擔,他會跟尋常那樣與楚驚瀾相對,沒問題,他可以忍住。
他想還好,還好楚驚瀾跟他不一樣,楚驚瀾還沒有喜歡他,所以分開不會太受傷。
幸好,沒有給他添太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