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到仆人對主子的忠心,大到老百姓們對當地官員的擁護,總人言之,很是玄乎,但鑒於曆史上的記載,卻又不得不信。
至於五級,整個國家其實都沒幾個人,消息保護得十分嚴密,什麼都打聽不到。
阮柔在協會人員的帶領下,參觀完協會的三層小樓,又認證了三級種花者的身份,準備告辭。
幫著辦理的小姑娘急急喊住她,“喏,這是三級種花者的認證牌,你隻要給自己的店鋪掛上,懂行的自然懂。”
阮柔方才恍然大悟,她說店裡的生意怎麼一直不怎麼好呢,原來是因為她沒有得到官方認證。
“還有,這個牌子可以給你名下相關的鋪子減去一成契稅,彆看一成不多,可咱們交易多價格高,一成不少了。”
白來的便宜,阮柔沒有不滿意的,當即謝過,方才離開。
出門之際,她回轉過來,問了一句,“請問,我可以問一下,阮府的阮雨桐,如今是幾級嗎?”
“啊,你說她啊,”小姑娘的眼神一下子複雜起來,滿滿都是八卦的光芒,卻因為公事不得不按捺住,“她是一級,承擔了很多協會裡的藥材任務。”後一句是為了提醒她,都是協會裡的人,不要鬨出什麼不愉快來。
阮柔聽過後,再沒停留,心中卻是思量開,一級跟三級間的差距不小,但保不齊她什麼時候就升到三級。
按照協會規則,隻要有能力種出三級的花卉,就算達到最低要求,對數量品質之類並不嚴格。
從種花協會的態度也可看出,一到三級種花者都在可控範圍內,到了四級,就完全不一樣了。
回去的路上,她立即定下了目標,她要升到四級。
不過,種花者的升級並沒有一條固定的規則,很多人都是糊裡糊塗的升級,既找不到訣竅,也分不清原因,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精心照料那一百盆花卉,多用心,說不得就能升到四級。
原先她種花毫無方向,隻覺得種出什麼就是什麼,因著手裡不缺錢,甚至連店鋪開的也不甚積極,如今有了明確的目標,頓時乾勁滿滿。
成為管家的兒媳以後,她的門路更廣,認識的人也更多,至少就種花者這個群體而言,她結交了不少人,淘來的花卉更多。
以她如今的能力,一天之內讓一三十盆盆栽開花毫無壓力,但重點就是怎麼開出更高等級的花來。
她數了一下,如今三級的花已經有了四種,其中包括最先的杜鵑花,因為樂於生長,如今它已不種在花盆裡,而是在花園裡單開了一片地方專門供其生長,樂得連開三天的花。
還有一盆苜蓿,能促進動物生長,本來一年隻能長到兩百斤的牲畜,有苜蓿的加持,能長到三四百斤,且肉質鮮嫩,論食材能評到一等,如今購買的大多是一些酒樓背後的東家,買來專門用在自家莊子上,養大的牲畜長成後供應酒樓,利於打出招牌,生意很是不錯。
至於能讓人精神百倍的蓼子,效果實在太過匪夷所思,隻要在一片空間內,人就會精神百倍,即使困得直打瞌睡也睡不著。
阮柔實在想不出它有什麼用處,擺在店裡幾個月都沒人敢買上一朵,想來也是,誰會那麼想不開,自己找不痛快。
還有一朵是最為受歡迎的,比之杜鵑的招財更甚,那就是能保人青春,是她年節裡才培育出的,因為效果有些神奇,自從在店裡出售後,不少女子前來購買,不過短時間內效果還沒能完全看出來。
但阮柔相信自己從花卉上得到的信息,區彆隻在於,這種效果的效力到底有多強。
至於其他花卉,最多不過級層,買賣的人不少,價錢有限,並不需要太過看重。
從種花者協會那裡得到消息之後,阮柔回家又跟管夫人詢問了一番。
管夫人作為知府夫人,平常有不少人上來討好,知道的也比阮柔更清楚一些。
先前她並不關心,是想著兒媳隻是剛覺醒天賦,又是那麼大年紀方才覺醒,天賦肯定不怎麼樣,於她們這樣的人家而言其實無甚用處,並不多關注。
眼見她想要升至四級,管夫人反而有些猶豫。
“其實三級就挺好的,你和樂章一輩子也不用發愁的。”
阮柔卻是不樂意,不說她本來就是來與阮雨桐爭個高下,就是她自己,得知前方還有更高的階梯,也是想著去攀爬一番看看更遠處的風景。
“娘,我想要升到四級,若是可以,爹以後的官途也會更順利,不是嗎?”
管夫人扶額,涉及管大人,她就不好那麼直接做決定了。
“你等我和你爹商量商量。”最終她給出了這樣一個決定。
其實這麼說就代表鬆口,阮柔滿意離開,回屋後少不得跟管樂章再說道一番。
她瞧著對方成婚後依舊不顯成熟的臉龐,有些懷疑的問,“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管樂章頓時不滿意,“我是不願意想那麼多,又不是傻子。”說完還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
阮柔噗嗤一聲笑了,“那你說說你懂得什麼?”
“不就是你想要升到四級嗎?四級之後動搖民心,到時候你的地位肯定不一般。”
一針見血,阮柔納罕道,“原來你真的不傻啊。”
氣得管樂章上前撓她。
罷了,他擔憂問,“你真的想要升到四級嗎,若隻是為了跟阮雨桐比較,其實不需要的,在我眼裡你勝過她千百倍。”
好聽的話誰不喜歡聽,阮柔樂得喜笑顏開,末了,卻還是堅定搖頭,“是我想。”
“好,那你就去做吧,凡事我陪著你。”
“嗯。”阮柔感動點頭。
不過還沒等她想出什麼具體的辦法,就被管大人喊了去。
管大人是第一次正視這個小兒媳婦,並不是說他以前不重視,隻是男女有彆,他作為公公,不好過多插手與關注。
隻是如今,牽涉過多,他不得不細細打量。
管夫人與管樂章作為陪同,在一旁默不吭聲,主場完全就是另外兩人。
“你知道種花者為什麼會有這個高地位了嗎?”
阮柔點頭,“明白。”
以前她確實有些不懂,種花者種出來的花,雖然確實有些奇異效果,可並不是沒有其他物品可以替代,至少被取而代之的醫藥,並非毫無作用。
但如今一切都明朗了。
古往今來,都有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說法,可到底什麼是民心,百姓生活困苦時且先不說,即使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也少不得一些犯上作亂之輩。
如此,四五級種花者的存在,對於一個國家有非比尋常的作用。
它不能直接讓民心改向,卻能彙聚民心,隻要一個地方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就不至於生出謀逆之心,這就夠了。
而作為培育出這種花卉的種花者,地位無疑得到了極大的拔高。
管大人點頭,直視她的眼睛,“知道升到四級會遭遇什麼嗎?”
這點阮柔不知,隻得猜測,“被困在一府?”
管大人方才笑了,“看來你都想好了。”
阮柔鄭重回應,“若沒有想好,我也不會來找爹娘商量。”
管大人笑得更歡暢了,“好,好,夫人你娶了個好兒媳啊。”
管夫人卻是笑不出來,她隻覺得以後小兒子兒媳的日子麻煩了,轉頭瞧兒子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她又不是很想說話。
“既然你能看明白,我就直接跟你說吧。”管夫人嚴肅了神色,看向管夫人與小兒子。
管夫人見狀,拉著兒子出去,隻管樂章還不情願,死活要留在裡麵,最後到底讓她拽出來。
“四級往上不是那麼好升的,民心說的容易,可做起來難。”
阮柔疑惑,“就沒有什麼更便宜的辦法嗎?”
“有是有,既然要彙聚民心,自然要知道民心向著哪裡,你光是有這份心不夠,還要去看看外麵。”
阮柔更覺神奇,這個世界,果真奇異。
“我給你講講以前聽說過的一位四級種花者吧。”管大人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家族中曾經的傳言。
種花者對於百姓而言十分遙遠,可對於官方,不過另一種工具。隻是這個工具會有自己的思想和認識,並非如一把斧子一把刀般,任人揮使,甚至有時候會反過來傷了使用者。
“他姓李,出身農家,開始並沒有一個正經名字,旁人隻李三李三的叫著,說起來是先帝時期的人物了.......”
曾經腥風血雨的故事,在後人看來不過塵封於曆史的傳奇。
此時,阮柔就從管大人口中聽到這位李三的故事。
“李三出身農家,在十歲覺醒天賦後,一朝翻身,成為了受人追捧的村子,家中起了新屋,錢財如流水般湧入,整個李家可謂一朝雞犬升天。
他天賦好,不到一十歲就升到四級,給當地知府獻上了一盆牡丹,時任的知府是個有能耐的,勤於公務,治下百信安居,故而那盆牡丹生長的愈發繁盛,隻可惜人員調動,那位官府高升,朝廷另派了一位貪官,苛捐雜稅,牡丹自然而然漸漸枯萎。”、
阮柔正聽得入迷,就見管大人忽而停了下來。
“你還不知道四級的花卉枯萎意味著什麼吧?”
阮柔一驚,果不其然,管大人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想。
“意味著民心散落!”
管大人繼續娓娓道來,“那位大人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故而察覺到牡丹花逐漸枯萎的那一天,他不僅沒有想著改變作風,反而給那位四級種花者開始下毒。一旦種花者身亡,所種植花卉有一定概率枯萎,那他的所有作為就得以掩蓋。
李三不過平民出身,哪裡懂得這些。稀裡糊塗的富貴,然後又稀裡糊塗的喪命,連帶整個李家都受他牽連,被打壓屠戮者眾。
這位知府的惡行一時間被掩蓋下去,然而紙藏不住火,三年任期一到,他被調往彆處,新任知府自帶了一位種花者,熟料花卉剛放下去的那一刻就枯萎大半,他嚇得立即上報朝廷,才免去一場災禍,至於那位貪官,事後被懲處,可也救不回李家一門的命了。
可你要知道,如後任知府這番幸運的到底是少數。”最後一句話管大人說的意味深長。
阮柔自然懂他潛在的意思,一到三級種花者可以享儘富貴,然而,到了四級,就伴隨著風險。
那位貪官所做的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
“那爹,我可以一直跟著你啊。”
管大人頓時笑了,問,“你就這麼相信我不是那個貪官?”
“爹如果是,就不會跟我說那麼多了,而且,我觀爹平日作風,並非貪官汙吏。”
“哈哈,說的好。”管大人樂了,貪不貪的不少說,可以說隻要當官就沒有不貪的,可貪與貪官還是有著一定的區彆。
他會受下屬的孝敬、乃至商人的奉承,卻不會故意往百姓身上施壓,治下還算得上安康祥和,所以他不怕。
“既然這樣,明日開始,你每三日可與我一同出去一趟。”想了想,他還是加上句,“喚上樂章與你一起吧。”到底人言可畏。
阮柔頓時開心不已,“謝謝爹。”
“謝什麼,有四級種花者,於我也是一件好事。”管大人倒是看得開,實則是互助互惠。
家族裡先前也曾提出,想為他尋一位種花者,隻是被他拒了,一來沒必要,一來也怕背後站著什麼人,總不自在,如今自家兒媳,當然沒有不放心的。
就是有點可惜,是位女子,不然她能做的可能更多。
阮柔不知管大人的這份惋惜,商量好後,頓時高高興興出去,出得門外,跟管夫人打過招呼,拉上管樂章就跑遠了。
管夫人進屋,肯定道,“你同意了。”
“對,”管大人道,“我在任知府已經六年,族裡一直想為我活動一番,謀個回京的缺。”
“那素娘?”
“放心吧,厲害關係都跟她說過了,是個聰慧的。”
“那可不,我親自相看過的。”管夫人十分驕傲,她果然沒看錯人。
開過玩笑,管大人便正經起來,“我想著,以後能不收的孝敬就不受了,省得日後再有個萬一。”
“行啊,家裡不缺那些。”管夫人應得痛快,“不收也好,你升官比什麼錢財都重要。”
管大人笑而不語。
說到做到,接下來一段時日,管大人果真帶著管樂章與阮柔四處奔走,不止是待在後衙處理一些案子糾紛,還得下去體察民情。
譬如哪個地方的案子多,他就得去下麵縣衙問問原因,又譬如下麵安插的人手反應哪裡的縣令貪心不足壓榨百姓,他就得去警告一番,若是情節過於嚴重後麵又無靠山,就得想辦法將人弄走。
再比如,春日要下田隨農人插秧,寓意與民一心,秋日要跟人一起秋收,代表與民同樂。
這些都是能論個對錯的事情,還有些撤不清理的,譬如商人低價從農人手上收糧,又頂著官府線高價賣出的,他就得去敲打敲打,下麵哪個官員作風不好,傳到他跟前了,他就得跟人談心,講一講修身齊家的大道理。
總人言之,算是給阮柔開了眼界,充分展現了知府的活可以細到什麼程度,至於衙門的案子,小到雞毛蒜皮,大到殺人放火、匪寇傷人,樁樁件件,審下來都能叫人血壓飆升。
故而,幾個月下來,阮柔與管樂章長見識的同時,全是對管大人的敬佩。
不知是不是感悟到了,某一日清晨,阮柔就發現自己種植出了一株四級花卉。
說花卉都有些牽強了,因為,這株四級植物實則是一株鐵樹。
都說鐵樹開花極其艱難,可偏就這麼開了,好在寓意是極好的,說明當地環境好,風水好。
至少,管大人見到鐵樹開花的那一刻,很是高興,尤其花開的精神,更是吉祥的好兆頭。
最終,這棵鐵樹被栽種在了知府的前院,為了保護它,還特意派了兩個衙役日夜巡邏,擔心被人破壞。
想也知道,若鐵樹被破壞,再栽贓嫁禍一番,管大人有嘴也說不清,故而須得小心保護。
至此,阮柔去種花協會領取了四級種花者的牌子,她名下那間售賣花卉的鋪子直接得以免稅,倒是意外之喜。
與此同時,她也有資格得知有關五級種花者的事情。
若說四級種花者隻涉及一府一州的民心,即使一、一者亂了,並不會動搖國之根本,那五級種花者所代表的國家意誌,這讓阮柔下定決心,打死也不能升到五級。
因為,一人護不了一國,而一國卻能輕易顛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