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四叔房裡出來的,整個大腦都是亂的。
季福開車送她。
“桃子……”
以桃把頭彆過去,眼睛還紅著,她不想說話。
季福歎了口氣,“哎!”
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桃子,四爺最近心情其實挺好的,尤其是上次從遊樂園回來……”
以桃聽到“遊樂園”三個字,身子下意識一顫,好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兒。
她轉過頭,看著季福。
然後呢?
“四爺對你吧,也就是嘴上凶,但心裡且掛著你呢,你想想,哪次你找四爺幫忙,他沒應你的?”
“但他畢竟不是菩薩,不能總是單方麵、一味地付出,你能懂嗎?我舉個例子,你說父母辛辛苦苦把孩子養大,是為了什麼,雖說父愛母愛都是偉大的,基本上都不圖回報,可有些人生孩子就是為了養老的啊,為了老了的時候能有個人照顧,生病的時候能有個人陪著,雖然四叔什麼也不缺吧……”
哎,季福撓撓頭,他也不知道怎麼說,他也不知道桃子和四爺現在到底什麼情況,有些事也不能說太明,也不知道這例子舉的合適不合適,他也隻能乾著急。
“其實四叔身世挺慘的。”季福輕輕丟下一句,糾結道,“這話我不該跟你說的,不,不止是你,我連說都不能說,這是四爺的大忌,被發現我就是一個死,可我不說,我怕你真不知道四爺的苦……”
“四爺……不是老夫人親生的,他從小就沒有母親,老夫人和老爺對四爺其實也沒什麼感情,他們養著四爺,隻相當於供著一尊財神,你,你能懂嗎?季家發家時的財富,都是四爺一出生就帶來的,這園子裡的人為什麼都這麼怕他,都是有原因的。”
以桃睜大眼睛看著他。
說都說了,季福隻能豁出去了,“我知道你肯定有好多問題想問,不過你彆問,你問了我也不會說,這些話你聽過就算了,知道越少越安全,我就是想告訴你……四爺在這世上,很孤獨,很寂寞……”
季福聲音幾分哽咽,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甚至有些發顫,
“其實我也很意外,四爺會對以桃小姐你這麼好,他會接納你,也會……”
“我懂了。”以桃打斷他,她一下子明白了,全明白了,“四叔,四叔從小沒有父愛母愛,所以,所以他其實內心很渴望親情的,對不對?四叔是把我當成親人了,他也渴望關心,渴望溫情,可是我每次來找四叔,都是麻煩他……”
以桃回想起四叔剛剛的那個懷抱,突然就明白過來了,心裡擰著的那根亂麻好像也拆開了,那就是一個單純的愛的抱抱啊!
她懂了,她明白了!
“謝謝你,季福哥,我現在全想明白了。”
季福“哈”了一聲,“啥?你明白了?”
“四爺真的把我當成了親人。”
??哈?她是這麼理解的?
以桃低著頭,雙手捏著包包的帶子,嘴裡還在嘀嘀咕咕,“嗯,人都有脆弱的時候,也都有難過的時候,誰都會需要愛的抱抱的,四叔也一樣……早知道我就多讓他抱一會兒了……”
好了,到學校了,以桃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她推開門,輕快跳下車。
“謝謝你,季福哥,你說的話我聽進去了,我確實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下次我不會再讓四叔失望了。”
季福:“……”
以桃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給蘇蘇打電話,讓她把老家剩下的桃花釀全都打包寄過來。
當時本來打算給自己留下一些的,現在全不留了,全給四叔。
晚上,梁露華又給她打來電話,問她為什麼沒有多待一會兒。
聽說最近季鬆霆都會在,有他陪著,以桃心想應該也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了,又得知她產檢她一切都好,便也放了心。
“他要待到……什麼時候?”
“傻孩子,這是他家,你說他要待到什麼時候?”
以桃頓了一下,哦了聲,說那我元旦放假再去看你吧。
臨掛電話的時候,到底還是囑咐了一句,“你……你自己平時多小心一些,畢竟沒幾個月了,最好呆在房裡,少去彆人那裡串門。”
元旦去的話,正好把桃花釀帶去給四叔,過節時候送禮,也是名正言順的。
那時候也快放寒假了。
以桃這幾天每天都在查看郵箱,可遲遲沒有收到實習offer。
反倒是甜甜,一天之內已經收到兩封了。
趙然寒假準備回老家的話劇院打零工,“就這還是我媽拖了領導的關係呢。”
即使這樣,以桃心裡還是羨慕的不要不要。
雖然隻有她是沒著落的那一個,但是這學期以桃破天荒得了一個二等獎學金,以前她都是三等,一等都會優先發給貧困生,這是A大不成文的規定,所以以桃從來也沒肖想過,不過能得二等,她已經很吃驚了。
甜甜更吃驚:“不是吧!不公平吧!我每科成績都比你高誒,我竟然是三等??”
趙然安慰她:“也許是你以前得過呢?輪班來唄?”
甜甜還是覺得不可能,但以桃卻覺得很有可能。
不然她實在也想不出今年怎麼輪到她踩狗屎運了呢。
所以大家一致決定,要以桃請客,去吃火鍋,也就當是放假前提前聚個餐。
以桃沒問題,就是少了唐靈,她覺得有點遺憾。
正想著,當晚以桃就在廁所碰到唐靈,她剛洗完澡,門忘記關,以桃進來的時候,唐靈正背對著她穿衣服。
“唐靈!你、你受傷了!”以桃剛看到了她胳膊和後背的幾道深紅的血印,在白皙的皮膚上尤為明顯,以桃渾身起了陣雞皮疙瘩。
“沒什麼。”唐靈快速套上衣服,隨手擦了擦頭發,走出了衛生間。
以桃追上去,“唐靈,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兒
了?”
唐靈走到桌前頓了下,頭發上的水珠還在淅淅瀝瀝往脖子上滴,她沉默著拉開抽屜,從裡麵勾出一個煙盒,去了陽台。
以桃快速跟了上去,不過陽台很冷,她又回去拿了件衣服蓋在了她身上。
唐靈肩膀抖了一下,偏過頭,用夾著香煙的那隻手抹了把眼淚。
煙還沒點,唐靈回過頭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我想抽,介意嗎?”
“一根還行,多了,多了對你身體不好。”
唐靈笑著滑開打火機。
“到底怎麼了?有事兒說出來,我們大家都可以幫你。”
唐靈搖頭,扶著欄杆向下望,“沒有任何人能幫我。”
“你先說說,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沒有辦法,我是被騙了……”
聽唐靈說完,以桃都要氣死了,“他還打人?他憑什麼打人?”
“打人算什麼……”唐靈輕輕吐了口煙,伸手捏了捏她小臉,“如果不聽話,殺人他們都乾得出來,那就是一群沒人性的畜生。”
以桃說:“可那是犯罪!沒關係,我認識法律係陳教授,以前我去法學院蹭課的時候認識的……我們,我們去請教他——”
說著她又皺了皺眉,“不過,那樣的話老師就會知道了……”
“沒事兒,我可以先去幫你谘詢,不透露你的消息。”
唐靈嗤笑一聲,“沒用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沒用?”以桃伸手,小心摸了摸她手腕上的傷,眼眶都濕了,“疼嗎,我先去給你拿藥。”
轉身走了幾步,唐靈從背後喊住她,“桃子!”
“你真的關心我嗎?”
以桃點了點頭,她不知道唐靈為什麼會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