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昏迷??”
廣播裡,開始通知旅客準備登機,以桃拉著行李箱急匆匆地往登機口走,“怎麼摔了一跤就昏迷了呢?怎麼摔的?”
“什麼?洗澡??”
不是,她隻聽說過老頭老太太在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摔倒就再也起不來了,怎麼四叔這個歲數,摔了一跤也昏迷了呢……
“那現在是在醫院嗎?醫生怎麼說?”
“什麼?拉回家了??”
啊!!連治都治不了了嗎??
……
季宗良平生第一次體會到做賊心虛,便是此刻。
吃著花生米,躺在躺椅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盯著握在掌心裡的懷表。
湛藍的天空一架飛機劃過,留下一縷悠長的白煙。
做賊心虛怎麼了,反正馬上他的桃桃馬上就要回來了。
“四爺!四爺!快點躺好!以桃小姐的車子到了!”
季福速度衝進來,趕緊把桌子上的花生米收拾了,推著四爺回到臥室。
季宗良剛一躺下,季福便抱來被子蓋在了他身上,從頭蒙到腳。
“我是昏迷,不是死了。”季宗良把腦袋露了出來。
季福皮了一下,不過也差不多嘛。
他在電話裡說的嚴重程度,可不比死了好多少。
這時院子裡傳來腳步聲,孫媽大嗓門喊了聲桃子,也是在提示季福,季福聽了,趕緊為四爺掖好被子,裝模作樣地哭了起來。
季宗良閉上眼,忍道:“再重複一遍,我是昏迷,不是死了。”
“四爺你不要說話。”季福囑咐完,戲也做足了,便跑出去迎桃子。
以桃剛好從外麵走進來,孫媽在她身後幫她提著行李箱。
她戴著墨鏡,穿了件休閒風衣,裡麵是身針織布料的黑色短裙,腳踩馬丁靴,小腿白的晃眼,一頭烏黑微卷的頭發蓬鬆地披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既成熟又乾練。
季福差點沒認出來。
“季福哥?”
“哎!”季福忙應了聲,眼眶都紅了,這會兒不是裝的,而是真心的,“太好了,以桃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我想死
你了!”
以桃摘掉墨鏡,路上沒怎麼睡覺氣色不好,所以才戴了鏡子,這會兒都是自家人也無所謂形象,她開口問,“四叔呢,怎麼樣了?”
“就還那樣……”
“我去看看。”
以桃放輕腳步,走向季宗良的臥室。
三年多沒有來過了,房間的布局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熟悉的回憶湧入腦海,以桃恍然想起年輕時的自己,那個謹小慎微的身影,是鼓了多大的勇氣才敢走進這間房裡,半跪在床邊為四叔按摩的。
床頭櫃上擺著一盞熟悉的荷燈。
有點想不起來了,隻覺得這燈真好看,像是哪年的七夕她在蓮花池裡撈出來的那盞,隻不過後來被她弄丟了,忘記遺落在哪裡。
以桃慢慢來到床邊,這才把目光放向躺在床上的那個人。
他閉著眼睛,像睡熟了一樣。
以桃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俯身在他耳邊輕輕喚了一聲四叔。
他沒反應。
以桃又喊了一遍,“四叔,我回來了。”
還是沒反應。
她凝望他隱隱顫抖的睫毛,近在咫尺的距離,她的呼吸真實地、溫熱地噴灑在他的臉上,她輕輕地笑了笑,真的是很無奈呀。
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好像每一個都有在認真的長大,隻有四叔一個人越活越像小孩子了呢。
其實她早就知道他是裝的。
甚至從她沒上飛機開始,她就知道了。
最近一段時間,四叔每天八點才起,季福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才是清晨六點,就算四叔真的是洗澡時摔倒了,也不可能是大半夜從床上爬起來去洗澡的。
何況前一晚她還和四叔煲電話粥煲到淩晨。
她又試探性給喬冉和小姑姑發了微信,對方表示都不清楚四爺在乾什麼。
他若真的出了意外,喬冉肯定不會不知道的。
其實以桃有時候也很無奈,就比如,明明知道他們是在演戲,卻還配合了一路。
明知他沒有出意外,卻還是拋下了最後一場最重要的排練,毅然登上了飛機。
又有什麼辦法呢。
“既然這樣……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以桃假裝要走,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從被子裡突然伸出一隻手,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
以桃背對著他,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板著臉回過頭來。
故作驚訝道:“呀,你醒了?”
季宗良睜開眼睛。
他早就想睜開了。
視線裡逐漸清晰,他魂牽夢繞的女孩兒,終於回到了他身邊。
此時此刻,就在他麵前。
“嗯。”他聲音沙啞,不是裝的,是抑製不住的情緒在翻湧,“聽到你的聲音,所以醒了。”
以桃:“洗澡時摔倒了?”
“嗯……”情緒抑製不住了,鼻腔酸澀,喉頭發緊,聲音抖動著,眼眶一點點變紅,“特彆,特彆疼。”
“哪裡疼?”
季宗良握著她的小手,抵在心口。
閉上眼睛,委屈的聲調,“這兒疼。”
疼了三年了,疼了一千多天,疼了兩萬六千個小時,疼了將近一億秒。
他痛夠了,忍夠了,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以桃本來還在生他的氣,可一瞬間,又全消了。
她趴在他身上,在他臉頰親了一口,“還疼嗎。”
季宗良張開懷抱,將她深深摟進懷裡,他無聲地揚著唇角,就那麼抱著她,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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