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鳥兒天生向往著高空,向往著飛翔。
即使是遊魚也會躍出水麵,人們天生就向往著自由。
*
溫迪記得每一個蒙德人的名字。
不論是酒館買醉的家夥,還是羞於麵對戀人的騎士,踏上旅途的蒙德冒險家,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與容貌,他都記得。
惟有一個例外。
以至於他有些討厭,討厭自己隻想要想到這件事
,就會回憶起塞西莉亞最後對他說的那些話。
蒙德都城的風牆被打破,起義最終獲得了勝利。
戰火從來都無情地燃燒著每一片土地。
鮮紅的血液充斥了視線的全部,少女捂著脖子,痛苦地咳嗽。
喉嚨被割破,她說話的聲音嘶啞難聽。少女不想說話,可是又要交代遺言,她隻好故作輕鬆地對他說:“我躺了……嘶,好疼。下次再也不說什麼轉生到異世成為反抗軍女首領……死了以後把我埋在和你相識的地方……”
止不住的血液從身體裡流逝,染紅了殘破的地磚。
“好痛啊。好痛啊溫迪,我好怕痛——”塞西莉亞吐出一口血,又想起來另外的少年,“他呢?他怎麼樣了……他比我先走了——咳、唔……”
少女的死亡遠比任何人都痛苦,這片大陸上的地脈都在無一例外地拒絕著她。
明明是元素生物,為何死亡對她而言如此地輕鬆又痛苦?
溫迪想道。如果這個異世界的靈魂離開了他……她會去到哪裡?
“塞西莉亞……”
“我真名叫什麼來著……忘了,算了……溫迪……開心一點……”
“塞西莉亞,你不會有事的……”
就這樣。
花與少年離開了風精靈。
風精靈吹散了蒙德的風雪,高山夷為平地,北境變為了一處又一處的宜居平原。
新蒙德伊始,在和風之中,誕生了風車菊。
風精靈生活在兩人離開後的塵世,品嘗著蘋果酒,唱著詩歌,成為了這片大陸上的吟遊詩人。
風色詩人喜歡詩歌,喜歡自由,喜歡塞西莉亞花,喜歡蒙德的每一縷風。
他記得每一個蒙德人的名字。
除了最初,花與他所說的那個名字。
溫迪銘記著那段回憶,用著友人的外貌,體會著如今美麗而自由的春日。
少年向往這樣的世界,花喜歡溫暖的地方。
而風會放下一切。
風認識高天,頑石,大海,還有異星的旅人。
翱翔於天際的巨龍落在詩人麵前,頑石承認他的演奏冠絕大陸。
風終究會放下一切。
隻是,偶爾想起她時,溫迪會回到他最初與少女相遇的地方。
塞西莉亞花生長於清冷而風急的摘星崖上,但某個平原的酒莊之內也生長了一小片,明明是適合生活的平原,明明是塞西莉亞花,吹向此處的風無論何時都是平緩的。
據說,風精靈會在那棵樹上醒來,演奏動聽的詩歌,陪伴這片他有意留在此處的花。
他坐在樹上,透過層層樹葉,在初夏風裡,注意到眼前那位少女的背影。
像是最初,他在山崖折下的那株塞西莉亞花。
“塞西莉亞……”
少年撥動琴弦,注意到對方轉身過後警惕又略帶迷茫的眼神。
她抱著一瓶酒,用十分
陌生的目光打量著他。
這個靈魂遺忘了他。
是對他沒有記住名字的懲罰嗎?溫迪笑著想到,他躍下樹,對她說道:
“聽說過塞西莉亞花嗎?塞西莉亞花生長於清冷而風急的摘星崖上,花語是,浪子的真情。”
“我是一名偶然路過的吟遊詩人,溫迪,很高興認識你。”
後來呀——
後來微風與那個靈魂再度相遇了。
在盛開塞西莉亞花的平原,在釀造蘋果酒與蒲公英酒的莊園,在千百年後的塵世瀛寰。
他與她共飲一杯蘋果酒,吐槽著人間貴族的壞習慣,提起相隔遙遠的其他國家的執政者。
為她解開困擾許久的心結,聽她分享每一日的煩惱。
這是一份奇跡。
一份生命贈予他的奇跡。
或許他的醒來終究是有其他的原因。
罪惡與變質的生命席卷這片土地時,溫迪為她留下了一朵蒲公英。
他必須遠去坎瑞亞。
不得已將蒙德留給蒙德的人們。
可是他知道,蒙德人會保護好蒙德。
人們有人們自己的自由,正如他們有自己的反抗與勇氣、有自己的詩歌。
蒲公英被風吹起時,從不知曉它會飄向何處。
因為啊,提瓦特的風會吹向山林,吹向沙漠,吹向山穀,風會將這首代表著自由與愛的詩歌贈與你——
塞西莉亞,塞西莉亞,祝你永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