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一個穿著白襯衫、黑長褲,戴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看著就像是城裡人的年輕男子。
瘦高個兒,五官也長得不錯,看著就像體麵人,是時下女同誌會喜歡的類型。
可惜眉宇間的倨傲之色,讓他看著有幾分油頭粉麵,在陳艾芳眼裡,並不討喜。
大概是有一個軍人丈夫的原因,她更欣賞那種鐵骨錚錚的硬漢,而不是這種故作斯文又倨傲的城裡人。
顧夷嘉同樣不喜歡,覺得這年輕男人的目光太過放肆。
這時,就見又有一個人跟著那年輕男人進來。
後麵進來的是個年輕的女人,約莫二十,五官清秀,頭發梳成兩條黑辮子垂在胸前,穿著的確良的裙子,手腕帶著一個女式的手表,看著十分時髦。
年輕女人先是看一眼那男人,然後朝顧夷嘉道:“嘉嘉,你的身體怎麼樣,好些了嗎?”
年輕男人矜持地道:“顧同誌,聽說你中暑,你沒事吧?”
顧夷嘉從記憶中知道,這個年輕女人是繼母於曉蘭帶來的女兒,叫顧明月。
當年顧老大喪妻後,為了照顧早產的顧夷嘉,經媒人介紹,娶了隔壁生產大隊的寡婦於曉蘭。於曉蘭的丈夫是個民兵,在一次洪災中犧牲,後來她嫁入顧家,便將與前夫生的女兒的名字改為顧明月,想讓她和顧明城一起排“明”字輩。
看到顧明月,陳艾芳沒好聲氣。
要是她真的這麼關心顧夷嘉,早就來了,哪會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再看她那身穿著打扮,明顯是故意的,不知情的,還以為她這是去哪裡相親呢。
陳艾芳直接無視她,看向那年輕男人,問道:“不知這位同誌是……”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小姑子幾時認識這樣的年輕男人,不禁雷達豎起。
小姑子去年時高中畢業後,因為身體不好,加上這年頭的工作一個蘿卜一個坑,不好找,便一直都待在家裡修養身體,做些家務活,很少出門。
不過,小姑子今年已經十九歲,確實已經到了結婚的年紀。
想到這裡,她心裡就有些發愁。
小姑子這身體,找對象可不容易,這年頭想要找個對她好,又不介意她身體的男人可不多。
甚至她和丈夫都有心理準備,大不了養小姑子一輩子。
年輕男人邁著自信的腳步上前,自我介紹,“我叫薑進望,是鋼鐵廠革委會的主任,家父是鐵鋼廠的廠長。”
他覺得隻要自己這麼一說,陳艾芳應該會明白怎麼做。
雖然知道陳艾芳是顧夷嘉的嫂子,但薑進望並沒有討好她的意思,以他這樣的身份,能讓他討好的人可不多。
陳艾芳確實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傲氣的年輕人的身份這麼高,鋼鐵廠的廠長之子,就算是在城裡都是十分吃香的,更不用說對於鄉下人來說,這可是城裡人,還是有正經工作的,工資還不低,還有各種補貼的票據。
她再看向顧明月,頓時明白顧明月為何特地打扮成這樣,掐著時間過來。
陳艾芳心思電轉,一時間想到很多,麵上並不顯,笑盈盈地問:“原來是薑主任,薑主任幾時認識我們家夷嘉的?”
“也不久。”
薑進望的目光不由落到病床上的顧夷嘉身上。
明明一臉病容、皮膚也蒼白得透明,頭發披散著,沒有特地打扮,懨懨地躺在那兒,依然美得驚心動魄,令人見之望俗。
就算看著狼狽,也是一種楚楚動人的美,柔弱堪憐,令人心生憐惜。
這是薑進望生平所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美得隻看一眼,便讓他念念不忘,甚至忽略她的出身。
不過他的身份擺在那裡,顧夷嘉隻是一個鄉下女人,雖然有一個當軍官的兄長,但她嫂子連隨軍的資格都沒有,估計在部隊的地位也不高吧。
顧明月將提來的水果放到桌上,一臉關切地問:“嘉嘉,你的臉色看著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顧夷嘉沒有說話,因為她此時已經傻了。
見到顧明月,又聽到薑進望的名字時,她總算是發現,自己好像是穿書了。
顧夷嘉記得,前些日子,她難得休息的時候,看了一本年代文小說。
書名叫什麼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那本年代文裡的男主是薑進望,女主是顧明月,裡麵還有一個早死的病美人顧夷嘉。
因為和自己的名字相同,所以她當時特地翻看“顧夷嘉”的結局。
顧夷嘉死得很慘。
她有一個當軍官的大哥,有一個寵愛她的厲害嫂子,然而因為身體不好,除了上學外,她很少與外界接觸,人也養得比較天真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