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和上學的人都離開後,屋子裡很快就安靜下來。
寶花道:“小姑姑,你去休息會兒吧,我守著你,不會亂跑的。”
顧夷嘉也實在撐不住,應了一聲,踩著虛浮的腳步回房,慢吞吞地躺下,不過一會兒,意識就陷入昏沉之中。
等她再次恢複意識時,已經是中午。
外麵響起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雖然已經儘量壓低,顧夷嘉還是聽出來,是魏寶珠、魏寶華兄妹倆放學回來了。
顧夷嘉沒躺太久,慢吞吞地爬起床,換了衣服,走出房門。
客廳裡,魏寶珠兄妹倆坐在那裡看連環畫,寶花也湊過去,同樣看得津津有味。
三人看得很專注,都沒發現顧夷嘉出來。
還是趙曼麗端著炒好的菜從廚房出來,看到顧夷嘉,關心地問:“嘉嘉,你醒啦,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她特地看了看,發現比早上看著好多了。
早上時,顧夷嘉那張臉白慘慘的,精神萎靡的樣子,她都擔心她是不是下一刻就會倒下去。
實在是嚇人。
以前知道她的身體不好,但怎麼個不好法,沒有實際體會,唯有和她生活在一起時,才能感受到。
顧夷嘉朝她笑了笑,“多謝嫂子關心,睡了會兒,好多了。”
她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也沒管在彆人家客不客氣的,強迫自己努力地好好休息,現在精神確實好許多。
趙曼麗聽後,就催促她去洗漱,就要準備吃午飯了,嘴裡還叨念著,讓她多吃點,補充些營養,這樣身體才會好之類的。
客廳裡的三個孩子聽到動靜,紛紛看過來。
等顧夷嘉洗漱完,魏寶珠拉她到沙發坐下,“小阿姨,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寶珠。”顧夷嘉含笑道,又朝關心地看過來的魏寶華道,“也謝謝寶華。”
魏寶華靦腆地笑起來,看著還有些羞澀。
他轉眼一看,見妹妹捂著嘴,朝他笑得賊兮兮的,頓時想將這妹妹丟出去,不要了。
趙曼麗做好午飯,叫幾個孩子過來吃飯。
魏寶珠看了看門口的方向,問道:“媽媽,爸爸不回來吃飯嗎?”
“公安局那邊忙著呢,你爸沒空,等會兒我去給他送飯。”趙曼麗拿來一個鋁飯盒,裝了一些菜留給魏局長,一邊說道,“等會兒你們吃完後,隻能玩十分鐘,就乖乖給我睡午覺,要是我回來,看到誰沒睡,就等著吃竹筍炒肉!”
魏寶華兄妹倆趕緊保證一定會去睡午覺。
寶花不解地問:“寶珠姐姐,竹筍炒肉不好吃嗎?有肉呢,多香啊!”
魏寶珠無語地看著她,然後羨慕道:“寶花妹妹,你爸爸媽媽一定很疼你們,不會動手打你們的,是不是?哎呀,真想和你換個媽媽,陳阿姨看著就像是不會打小孩的好媽媽!”
“才沒有呢。”寶花大聲說,“如果我和哥哥做錯事,我媽媽也會打我們的!不過我們很少做錯事,一般都是我媽媽打彆人。”
“打誰啊?”魏寶珠好奇地問。
寶花說:“打那些欺負小姑姑的壞人!”
魏寶珠頓時義憤填膺,“真是太過分了,誰這麼壞,竟然欺負小阿姨!這麼漂亮的小阿姨,他們也舍得欺負,一定不是人!”
魏寶華雖然沒吭聲,但心裡暗暗同意妹妹的話。
這麼漂亮的小阿姨,身體又不好,如果被人欺負,隻怕她的身體受不住,就像今天早上那樣,臉色慘白慘白的,看著柔弱又可憐。
顧夷嘉笑道:“你們彆聽寶花胡說,沒人欺負我的!而且我嫂子很好,她是個很講理的人,一般都是以理服人。”
遇到講理的人,陳艾芳就以理服人。
遇到不講理的,就先打服再講理。
這沒問題,顧夷嘉覺得嫂子不就是以前的自己嗎?
趙曼麗聽得好笑又好氣,說道:“還不趕緊吃飯?寶珠,我看你現在就想吃竹筍炒肉!”
魏寶珠趕緊低頭扒飯。
寶花眼睛骨碌碌地轉著,看寶珠姐姐這模樣,看來這竹筍炒肉好像不太好吃呢。
傍晚時,魏家人還沒回來,陳艾芳就來了。
她提了一個行李袋,裡麵裝著顧夷嘉和寶花的衣服和日用品,還有麥乳精之類的補品,以及一些糧食。
準備得非常充分。
趙曼麗回來,看到她帶來的東西,嗔怪道:“怎麼還帶糧食過來?嘉嘉和寶花能吃多少?”
陳艾芳笑道:“反正我們家裡也有糧食,放著不吃會壞,不如拿過來。”
這話聽著就是客氣話,這年頭誰家的糧食不緊著吃,哪裡放著會壞?
不過趙曼麗也知道陳艾芳的性格,要不是事出有因,哪裡會讓小姑子和女兒留在彆人家打擾?
她沒再說什麼,硬是留陳艾芳吃了頓晚飯,才讓她回去。
今天陳艾芳是騎自行車來的,不用去趕車,加上夏日晝長夜短,天黑得很晚,所以倒也不用急著趕著回去。
陳艾芳在魏家吃了晚飯,仍不見魏局長回來,不免有些失望。
她還以為能等魏局長回家吃頓飯,問問他情況呢。
雖然失望,不過她也沒說什麼,見時間差不多,準備離開。
離開前,她對顧夷嘉道:“嘉嘉,過幾天,等學校放假,我和寶山來看你,你和寶花就在魏嫂子這裡多住些時日,如果有什麼事,可以找公社的人給我捎個消息,萍萍時常來縣城,告訴萍萍也可以。”
顧夷嘉應一聲,“嫂子,你和寶山在村裡要小心。”
“怕什麼?”陳艾芳笑了笑,“咱們公社團結,如果有什麼陌生人來公社,肯定會被發現的。而且,我和寶山又不蠢,可不會給人欺負的機會。”
她唯一擔心的是小姑子和女兒,一個病弱,一個年紀小,白天他們又不在家,萬一有誰要對她們不利,就怕顧不上。
讓他們住在魏家,是最安全的。
魏家這裡是家屬大院,再窮凶極惡的人,也不敢來這裡鬨事。
薑家就算要找小姑子出氣,也不敢來這裡鬨。
顧夷嘉聽後,雖然憂心,倒也不好說什麼。
如陳艾芳所說的,也是有些道理的,這年頭去哪裡都要介紹信,雖然限製極多,但某些方麵而言,也算得上是安全。
她試圖說一些輕鬆愉快的事。
“嫂子,等這事過後,咱們就給大哥打電話,讓他去打隨軍申請報告,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找他。”
陳艾芳吃驚地看著她,很快臉上就露出遲疑之色……
昨晚聽嘉嘉這麼說,她真的以為嘉嘉隻是在寬慰自己,沒想到她竟然直接這麼說,像是下了決心的。
“嘉嘉,你……”
“嫂子!”顧夷嘉朝她笑,“很快咱們就能見到寶山寶花的爸爸啦。”
陳艾芳暈乎乎地被小姑子送出門,直到她扶著自行車,站在家屬大院外許久,終於反應過來。
她緊緊地握著自行車的車柄,望著前方的暮色,心緒起伏難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