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聿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和彭師兄解釋,那頓充滿了儀式感的晚餐,其實是一米九的霍總係著圍裙親自做出來的。就像霍川騖昨天發的果盤,也是他自己先洗好剝皮、去核切塊後拍的照,光不同光影下的照片就有幾十張。歲聿親眼目睹,卻沒辦法說。
倒不是這事有多麼難以啟齒,而是他說了,他師兄大概也不會信。
彭三思是個標準的享樂派,這輩子都不會從家務勞動中獲得樂趣的那種人,他也不認為彆人能感受到,他覺得大家下廚房的理由就和當年獨自來滬打拚的他一樣——不過是屈服給了“沒有錢”或者“外賣真的會吃膩”。
隻能“外賣吃膩了——艱難支棱起來自己做飯——被自己的廚藝荼毒的欲生欲死——重新躺平點外賣”循環往複。
總之,做家務,真的很辛苦的。
這也是彭三思當年堅決支持爸媽離婚的原因之一,他受不了老母親為家人忙前忙後操勞了一輩子,到了父親和大哥嘴裡就隻剩下了輕飄飄的一句“她喜歡”。
誰又會天生喜歡乾活呢?
反正彭三思不喜歡。他自打比賽開始賺錢後,就咬牙給母親在老家雇了個保姆,把她從繁重的家務勞動中解放了出來。隨便她想要做什麼,跳廣場舞,和老姐妹們拍短視頻,哪怕是去上老年大學上課呢,反正就一個“享受生活”為中心主旨,不要再繼續犧牲自己成全家人了,他父親和大哥根本不會感動,隻會在長此以往中覺得是理所當然。
歲聿多少知道一些師兄家裡的情況,也不準備和他進行太多相關的討論。每個人的生活境遇都不一樣,沒必要非要強迫對方理解。
而且,說實話,歲聿也有點不能理解霍川騖的個人愛好。
歲聿是個標準的生活白癡,宛如黑暗料理界派來的臥底,哪怕是在遠渡重洋留學的那些年,他身邊的留學生一個二個接連感受到了新東方的召喚,成長為了一個好廚子,歲聿的四體不勤也依舊堅定不移的與這個世界做著抗爭。
他是真的寧可餓死,也沒辦法做出好吃的菜。
但霍川騖不一樣,他看起來好像確實很享受下廚,從不同產地食材的選取,到不同調味之間的研究碰撞,這位霸總私下裡意外是個很講生活情趣的人。
據說霍川騖當年還曾當過皇家樂團的首席大提琴手。
霍家的書房裡至今還存放著價值不等的各式大提琴,一眼望去,幾乎都是大師琴,不是古董就是名師量身製作,幾十萬、幾百萬到兩千萬不等。定期的精心保養,讓它們每一把都擁有了不可思議的漫長“壽命”。
歲聿幾乎沒進過那個琴房,隻知道有這樣一個存在。
霍川騖看起來也已經很多年不曾涉足。
但不知道為什麼,歲聿好像就是能想象出霍川騖進行演奏的樣子。色彩瑰麗的教堂玻璃下,混血青年微微閉著眼,用獨屬於大提琴低沉渾厚的音色開啟了一幅宛如電影的慢鏡頭。錯位蒙太奇的畫麵中,他從撐起琴頭的寬肩,到富有張力的小腿肌肉線條,再到襯衫的褶皺,一切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又隨性散漫……
徜徉在音樂裡的符號就像被天使輕輕親吻,青年緩緩睜開了一雙迷人的雙眸,仿佛就這樣透過時光,看向了歲聿所在的方向,一錯不錯。
青年一下子就笑了,是那樣肆意又張揚,就好像在對歲聿說,他要當一輩子的大提琴手。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幾乎沒人能相信如今殺伐果斷的霍川騖,還曾有過那樣的模樣。
除了歲聿,以及歲聿的大堂姐。用歲總的話來說就是:“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畢業的作曲家都能成為x山資本的總裁,為什麼首席大提琴手不能繼承跨國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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