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正文番外5 蜜月直播(2 / 2)

……

論壇中,網蟲們的閒聊還在繼續。

不同的是,幾乎所有蟲,都將話題重新拉回了“克萊因元帥與唐酒閣下的神仙愛情”上,偶爾有蟲提起“伊林”這個名字,也隻是鄙夷地呸一口了事,轉而興衝衝地將全部的熱情和喜愛,都投入到如今帝國最甜蜜的新婚夫夫身上。

帖子的最後,網友們無限向往地發出哀怨:

【還有蟲記得咱們這帖子的標題嗎?求求了,讓我看一眼唐酒閣下的盛世美顏吧!多的不說,蜜月旅行期間,克萊因元帥開個直播,讓我們看看側臉,甚至背影也行啊!】

【一蟲血書蜜月直播!】

【二蟲血書蜜月直播!】

【有沒有哪位好兄弟在軍雌本部有蟲脈,能夠把這個帖子轉發到克萊因元帥跟前的?不為彆的,我就是想奉勸一下元帥:雌蟲如果占有欲太強,總是霸占著雄主,誰都不給看的話,可不討雄蟲閣下喜歡哦(瘋狂暗示)】

論壇裡的歡樂氣息並沒有伴隨著因為網蟲們的哀怨煙消雲散。

恰好相反——當所有蟲關注的重心再一次回到兩位新婚夫夫身上時,出於對兩蟲的敬重和好感,網蟲們也隻是在表麵上抱怨,更多的是在以調侃和玩笑的形式,表達自己的豔羨和祝福。

“滴——”

伊林猛地關上光腦環。

沒有喋喋不休的謾罵,也沒有憤怒惡毒的詛咒。

網蟲們聊到最後,甚至吝於再提起“伊林”這個名字。作為當事蟲的伊林卻沒有因此感到半點放鬆,反倒有一種自己整隻蟲被架在火堆上烤的錯覺,渾身火辣辣地痛。

伊林攥緊了光腦環,神情逐漸變得恍惚。

他隱約記得,自己是經曆過類似的情景的。

那是他初來乍到的第一個月。

也是如今被無數蟲讚頌的“愛情故事”裡的兩位主角,於聖地烏拉諾斯,在某個看似尋常的約會日,以視頻通訊的形式,初次見麵的那一天。

那一天,日光溫柔,風也溫柔。

迎著滿目愕然,年長的雌蟲溫和又順從地對著漂亮可愛的小雄蟲低下了頭,一邊耐心地哄著氣在頭上的雄蟲,一邊好脾氣地笑著,故作苦惱地思索著能討好小雄蟲的禮物。

由始至終,他們的眼中都僅有彼此,再無他蟲。

無論他如何據理力爭,大呼小叫,兩蟲都沒有分給他半點眼角餘光。反倒是同樣淪為背景板,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的其他聖地雄蟲,齊刷刷投來古怪詫異的目光。

一直到現在,那都是伊林人生中最為難堪的一天。

就像眼下熱鬨紛呈的論壇。

對網蟲們來說,唐酒閣下與克萊因元帥的愛情故事,才是真正值得他們關注的東西。“伊林”的存在,與其說是反麵角色,不如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過路小醜,想起來就呸一口,更多的時候,他們不願想起,更不屑提及。

沒有蟲再唾罵他。

伊林卻覺得,這些來自“背景板”的無視與漠然,就像是一道道響亮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臉上。

他事事想與唐酒攀比,可唐酒從未將他放在眼裡。

於是伊林又想,當不了主角,當個反派也不錯,他要親眼目睹唐酒和他一起墜落,從高高的雲端跌入無邊的地獄。阿勒西奧卻用一場驚世駭俗的戰爭告訴所有蟲,他的雄主生來就該立於雲端,曾經如此,今後亦然。

上一秒,他還在心中嘲諷,唐酒即使大權在握,往後也沒有自由可言。

下一秒,阿勒西奧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拋下了所有,隻為滿足雄蟲突發奇想的自由之旅。

什麼是自由?

當唐酒想要的一切,都有蟲為他奉上;當唐酒所有異想天開的計劃,都有蟲為他履行;當唐酒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依照自己的意願,前往宇宙間的任何角落,誰又敢說這樣的雄蟲是不自由的?

伊林閉上眼,頹喪地跪坐在廉價的地毯上。

他輸了。

徹徹底底地輸了。

比一敗塗地更讓蟲難堪的是,除了他自己,似乎從始至終,都沒有蟲將他視作唐酒的對手。就連“徹底輸給唐酒”這樣的認知,在他蟲看來,都是一種自不量力,癡心妄想。

怎麼會這樣?

所謂的蟲族世界,明明不過是人類幻想出來的虛擬世界,他明明是來自更高維度的地球,是擁有更成熟、也更先進的思維模式的人類,為什麼反倒落得如此下場?

伊林攥緊了拳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沒錯!

他可是人類!

來自更高維度,眼光與思維都不知道要比這些蟲子卓越多少倍的人類!

想到這裡,伊林抹了把臉,咬著牙,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臉龐因長期的禁閉與信息素的抽取而泛著慘淡的白光,一雙眼睛卻仿佛某種饑餓的野獸,紅得發亮。

還沒完!

他要逃離這裡,逃離首都星,逃離這個名為保護,實則囚禁雄蟲的溫床!

他還有人類的思維,人類的思想,乃至人類數千年的璀璨文明作為精神後盾。憑借著這筆精神財富,他大可逃去邊遠星係的低等星球,在沒有蟲認識他的地方重新開始。

都說蟲族壽命漫長。

阿勒西奧·克萊因一個低等雌蟲都能用五十年的時間,從低等星球爬到首都星的最高王座,他作為更特殊的人類,又有何不可?

五十年不行就一百年,一百年不行就兩百年、三百年……

總有一天,他會再一次爬上首都星,堂堂正正地站在唐酒的麵前!

沒錯,就這麼辦!

當天夜裡,伊林就聯係了負責每天運輸聖地垃圾的侍蟲——伊林曾經在對方最絕望的時候,幫助過對方,也正因為這份危難中的援手,後者並沒有因為伊林原形畢露棄他而去,聽說他有意逃離聖地,侍蟲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他的請求。

淩晨兩點。

伊林收拾妥當,準備離開。

他小心翼翼地繞過在藥物作用下陷入沉睡的侍蟲,按捺住激動的心情,來到了大門口。隻要推開這扇門,他就能看見等候在不遠處的侍蟲,在對方的幫助下,逃離這座牢籠。

大門悄無聲息地被打開。

慘白的月光傾斜進來,落在伊林陡然僵硬的身體上,也落在了站在大門外的,塔裡克微笑著的臉上。

伊林瞳孔驟縮。

塔裡克卻仿佛沒有看見他的異樣。

年輕的雌蟲靜靜地注視著他,臉上還帶著初見時的友善笑容。

他問:“伊林閣下,您想去哪兒?”

萬籟俱靜。

伊林指尖微縮,後背沒來得升起一股淡淡的寒意。

但這隻是一瞬,出於對塔裡克的了解和掌控,伊林隻遲疑了一秒,就將這種拋在了腦後。大概是今夜太涼了吧?他冷靜地想著,一邊動了動嘴唇,準備隨便找個理由,將對方敷衍過去。

他有這個自信。

畢竟,從他第一天認識塔裡克開始,對方就是他同時交往的眾多雌蟲中,最好糊弄的那一個。

然而這一次,不等伊林將自己現編的謊言說出口,對麵的雌蟲就笑了一下,用一種輕鬆的、熟絡的語調,說出了藏在他心底的真實欲望:“讓我猜猜看,您想要趁著夜色,獨自一蟲逃離聖地,我說得沒錯吧?”

伊林眼皮一跳。

某種計劃脫離掌控的錯亂感,此時再一次籠住了他。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不安與寒意,在這一刻竟猶如無法擺脫的毒蛇一般,如影隨形地纏了上來。伊林忽然有些不敢直視麵前的雌蟲,對方的聲音卻仿佛一聲歎息,在午夜裡幽幽響起。

“您又打算拋棄我了,是嗎?”

聲音輕緩悠長,帶著伊林無從辨彆的憂傷。

伊林定了定神,試圖用他最擅長的感情戲碼打動對方:“塔裡克,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其實是……”話還沒說完,雌蟲的手指便落在了他的嘴唇。

他下意識閉上了嘴。

塔裡克輕聲道:“您總是這樣。”

他嘴上說著指責雄蟲的話,聲音卻溫柔得不可思議。

他說:“您真的很過分。擅自馴服我,又一次次拋棄我;給予我最不切實際的美夢,卻又一次次親自將我的夢境與奢望打破;在我以為我們之中再也不會有他蟲的時候,妄圖從我的世界裡逃走。”

“不過沒有關係。”

年輕的雌蟲露出一個淺淺的,愉快的笑容,他的神情是那樣的溫柔,眼眸透露出的,卻是高等蟲族特有的、涼薄而非人類的無機質感,順著此刻同樣躲入雲霧間的月亮,呈現出了無聲息的純黑。

“從今往後,不管是外界,還是閣下您,都無法再將我們分離了。”

他款款上前。

雌蟲微笑著張開手臂,不容置疑地環住了注定要與他永遠糾纏至死的雄蟲的身體,鋒利的指尖悄無聲息地爬上雄蟲的脖頸,聲音卻輕柔依舊,像是已婚的雌君,耐心地安撫自己的雄主。

“彆怕,不會痛的。”

……

翌日。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尋常的周日,會成為繼世紀婚禮之後,同樣稱得上是精彩紛呈、波瀾壯闊的一天。

早上六點。

天剛灰蒙蒙的亮。

伴隨著聖地侍蟲們足以驚醒大半個聖地的尖叫聲,本部少將塔裡克殺害伊林閣下,隨後畏罪自殺的新聞,也在第一時間,傳遍了整個帝國。

身處宇宙的唐酒,同樣第一時間收到了這條消息。

唐酒的目光在高塔發來的報告上隻停留了數秒。

大概了解了案件的始末,他懶洋洋地動了動指尖,發了個讓高塔秉公執法,以及將全聖地的侍蟲全方位調查清理一遍的命令後,唐酒就不感興趣地挪開了目光,轉向了他最近的新玩具——星網公眾論壇。

自從他和阿勒西奧的“絕美愛情”在帝國一炮而紅,星網就掀起了一股討論、乃至研究他和阿勒西奧戀愛經曆的熱潮。

唐酒對網蟲們對自己的評價沒什麼興趣。

但他卻很喜歡看網蟲為他和阿勒西奧編造的一百種“愛情故事”。

沒錯,就是編造。

無論是他,還是阿勒西奧,都沒有插手帝國宣傳部的意思,但後者儼然無師自通了某種“政治正確”,全部門都致力於為他和阿勒西奧的一言一行添油加醋、添磚加瓦,頗有一副要打造出帝國第一模範夫夫的架勢。

加上絕大多數普通蟲眾本來就對這樣的八卦新聞喜聞樂見,不過一夜之間,帝國史上最浪漫絕美的愛情故事已然衍生出數百個版本,截至今日,還有不斷增加的趨勢。

唐酒還挺喜歡看這種胡編亂造的。

一來打發宇宙旅行中途的閒暇時光,二來嘛……

唐酒: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這幫蟲子還能編得有多離譜!

抱著這樣躍躍欲試地想法,唐酒興致盎然地點進了知名度最高的某個論壇,就在他熟練地打開分頻道,欣賞網蟲們新編的故事時,一個奇異的標題,忽然衝進了他的視野——

【在現場!唐酒閣下第一手高清美照,速來!】

唐酒:?

什麼東西?

昨天那麼嚴肅的場合,居然有蟲膽敢拍他的照片,帖子還沒被阿勒西奧及時處理掉嗎?

唐酒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點了進去。

……然後就被樓主的文字遊戲無語到了。

唐酒搖了搖頭,抱著隨便看看的心情,繼續往下翻。

跳過他並不感興趣的,有關某位雄蟲的片段,唐酒托著下巴,興致勃勃地看著網蟲們的種種幻想和腦洞,這樣一順看下來,很快,他就看見了被無數網蟲齊刷刷複製粘貼的“N蟲血書蜜月直播”的請求,和某位網蟲故作叫囂的話語。

唐酒想了想,放下光腦環,噠噠去找在廚房忙碌早餐的帝國元帥。

考慮到唐酒日常的飲食標準,阿勒西奧沒忘記帶上元帥府那位頗受唐酒好評的廚蟲——隻不過兩蟲說好了要過二蟲世界,像早餐這樣簡單的場合,比起一味地交給廚蟲,阿勒西奧自然更想試著為自家小玫瑰大展身手。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阿勒西奧頭也不回,聲音裡卻分明多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我的小祖宗,你又想到什麼折騰我的把戲啦?”

唐酒“唰”地一下,從背後抱緊雌蟲,愉快地蹭了蹭。熟悉的氣息與早餐食物的清香混合縈繞在他左右,讓唐酒莫名聯想到了雌父雄父多年以來看似尋常又溫馨的每一個清晨。

這這讓他愉悅地翹了翹嘴角,決定忽視雌蟲話中的戲謔調笑意味,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自己的突發奇想——

“阿勒西奧阿勒西奧!我們來蜜月直播吧~”

阿勒西奧意外地頓了頓。

他轉過頭,去看滿臉寫著期待的小雄蟲,語氣裡說是無奈,不如說是好笑。

自從他們脫離首都星,遊蕩在太空,平日裡還算克製的小雄蟲就像變了個蟲似的,每天都能想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鬼主意拉著他一起去執行,相比較而言,眼下突如其來的直播想法,隻能說是稀疏平常。

“怎麼突然想到要開直播?”

嘴上說著詢問的話,阿勒西奧心裡卻已經思索起了履行的可能。無論是作為年長的雌蟲,還是對方的伴侶,阿勒西奧都不是固執己見的類型。正好相反,他很樂於看見唐酒逐漸放下心理上的束縛,做真正的自己。

唐酒眨巴著眼睛:“就是想嘛,不可以嗎?”

阿勒西奧故意用帶著澱粉的指尖點了點小雄蟲的鼻尖,引得唐酒慌亂地往邊上躲——卻反而被黏成了個小花貓,剛想要出聲抱怨,罪魁禍首就不由分說地親了上來,慢悠悠地,一點點舔去他的額頭、鼻尖、臉頰乃至脖頸間的澱粉末。

唐酒被這種黏糊糊的,仿佛進食一樣的親法吻得臉紅心跳。

他暈乎乎地任由對方品嘗,一邊迷迷糊糊地想:不是隻撒在了臉頰上嗎,怎麼都親到下麵來了?

“當然可以。”

阿勒西奧從不會在唐酒高興的時候上掃對方的興致,這一次當然也不會例外。但他同樣站在了自己的角度,提出了適當的要求:“直播可以,但具體直播的時間,內容,乃至直播的主體,都必須是我,可以嗎?”

倒不是阿勒西奧閒得沒事和唐酒搶鏡頭。

帝國曆來都沒有雄蟲直播的傳統,偶爾有雄蟲在鏡頭前出沒,也是相對嚴肅正規的政治場合,譬如當今的蟲帝陛下,就沒少在公眾麵前露麵。上一任高塔首席、雄蟲保護協會會長,也是各種政治新聞頻道的常客。

對於身居要職,能夠代表高塔和雄蟲這個集體的特殊雄蟲而言,直播露麵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當然,可以露麵,不代表阿勒西奧樂意把自家寶貝的美貌輕易露給他蟲欣賞。

直播?

可以。

既然都是蜜月直播了,那觀眾們看他直播度蜜月,想來也是一樣的。

至於唐酒。

阿勒西奧琢磨,最多讓觀眾看個手,或者單純地看個背影,什麼正臉啊,其他部位,最好想都不要想!

再說了,露手直播,怎麼就不叫直播了?

帝國元帥理直氣壯地想。

唐酒無所謂地點點頭:“可以啊。”他本來想的也是讓阿勒西奧代為直播,畢竟直播這檔事,說起來還是有點麻煩的,阿勒西奧自己都開口把麻煩攬過去了,唐酒當然不會有意見。

商定完蜜月直播的事情,唐酒掉頭就往放著光腦環的客廳跑。

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準備解決。

十分鐘後。

全帝國的網蟲們還沒能從伊林被塔裡克暗殺,後者也畏罪自殺的新聞中回過神來,就在打開星網的同一瞬間,收到了兩條被全平台所有蟲瘋狂轉發的重磅新聞——

第一條新聞是:

星網三大頂級直播平台聯名宣布,由於聖地今日淩晨的突發噩耗,考慮到唐酒閣下的私蟲安全問題,克萊因元帥主動聯係了他們,表示願意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不定期通過視頻的方式,進行蜜月直播,以此接受大眾的看管與監督。

第二條新聞則是一張被有心蟲整理拚湊成的圖片,其中的內容不是彆的,正是一段來自星網某知名論壇的對話:

A:【有沒有蟲能勸一下元帥,不是我說啊,雌蟲占有欲太強,隻想著霸占著雄主誰也不給看的話,可是不討雄蟲閣下喜歡哦。】

唐酒回複A:【沒關係哦,我也隻想被阿勒西奧獨占呀^ ^】

看著經過官方認證,確為本蟲的名為“唐酒”的賬號,和圖片上對方所回複的內容中,很難讓蟲不往某個方向聯想的“獨占”二字,所有蟲倒吸一口冷氣,呼吸驟停。

這一刻,所有蟲都回想起了他們在得知世紀婚禮的兩位當事蟲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逃婚,在眾目睽睽之下,揚長而去時的反應——

所有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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