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宗親們被一撥撥帶走後,牢中隻剩下楊氏、裴悅芙和才幾個月大的男嬰阿沐。
沒有生母的哺乳,阿沐嘬著姑姑的手指,委屈巴巴地時常擠出淚豆子。
裴悅芙將他放在腿上,靠著最後一絲體力,想要逗他開心,可心裡苦的人,又如何哄得了他人?
這時,房門被獄卒打開,母女二人緊緊依偎,流露出極度驚恐。
不知朝廷打算將她們發配到哪裡......
獄卒引著四名押解兵進來,“就剩她們了,安定侯府大主母和嫡小姐,現在就出發嗎?”
“是啊,趕著秋日前,哥幾個還要回來吃蟹呢。”一名押解兵瞥了一眼被兩名女子夾在中間的奶娃娃,笑著摸摸眉毛,走過去伸手去奪,嚇得阿沐哇哇大哭。
楊氏欲攔,被押解兵一腳踢翻,“瞧瞧,世家養出的奶娃子可真是粉雕玉琢。”
裴悅芙緊緊抱住阿沐,張開就去咬押解兵的手,被押解兵扼住下巴,狠狠抬了起來。
男人叫罵兩句,剛要摑巴掌,卻被女子那張俏麗嬌美的臉蛋吸引了視線,“乖乖,都說安定侯府的嫡係,無論男子女子,個個絕色,果然不假啊。”
獄卒趕忙咳了兩聲,“不能打歪主意啊,朝廷有人保她們的安危,出了事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真能在發配途中安然無恙的囚犯,一是運氣好,二是夠機敏,三是暗中有人保護。裴氏宗親已全部被人保下,獄卒可不想鬨出額外的糟心事。
押解兵自然不會在獄中動手,他們的“主場”是押解的途中,到時候就算把人折磨致死,也能借“囚犯生病”等理由搪塞過去。但就算囚犯活了下來,被送到目的地,也沒什麼機會回皇城,隻能吃下啞巴虧。
將兩大一小押上車,幾名押解兵慢悠悠地出了城。等行了十來日徹底遠離皇城後,幾人對視一眼,打開關押裴悅芙的囚車,“去解手吧。”
說著,就強推著裴悅芙走進路邊的樹林中。
楊氏見勢頭不對,使勁兒地撞動囚車,卻如困獸,於事無補。
裴悅芙雙手雙腳被縛,走起路來能聽見鎖鏈的碰撞聲,她繃直著背脊,慢吞吞向前,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囚車上焦急的母親。
“彆耽誤趕路,快點!”一名獄卒拿起刀柄,朝她的後腰狠杵一下,在聽見女子的痛吟後,大笑起來,也不再顧忌羞不羞恥,原地解起腰帶。
其餘幾個也不甘示弱,卑劣之態,刺痛了楊氏和裴悅芙的眼。
“跑,悅芙跑!”楊氏扯著嗓子大喊,撕破的聲帶快要發不出聲音。
裴悅芙跑動起來,可手腳被縛,又被一群“餓狼”追逐,哪裡能脫得了身。
在被幾人摁在地上時,她奮力掙紮,央求著他們彆在自己母親的眼皮子底下。
幾人□□連連,抓住她的腳踝和肩頭,就要將她往更深的地方帶。
而就在這時,一柄寒刀橫貫而來,反射出刺眼的光。
隨著一聲殺豬般的嘶吼,抬起裴悅芙的四人裡,有兩人被寒刀削去雙手,倒在地上打起滾,疼暈了過去。
令兩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一道飛影砍中了側頸,血流不止。
“啊!!”
兩人捂脖慘叫時,那道身影穩穩落在裴悅芙的麵前。
裴悅芙仰倒在地,看著枝椏中透出的日光映在男子周身,愣愣地發不出聲音。
一身玄黑勁裝的承牧如巍峨的山,為驚恐崩潰的女子擋住了襲來的風。他慢慢蹲下,伸手碰了一下裴悅芙腳上的鏈子,在發覺女子止不住地哆嗦時,斜眸看向還在痛苦掙紮的幾人,拔起斜插在地的鄣刀,順勢補了幾腳,補在了頭頂。
幾人七竅流血,不知死活。
承牧持刀麵向裴悅芙,在裴悅芙怯怯的目光下,砍斷她手腳上的鎖鏈,將人橫抱了起來。
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抱起裴悅芙,如同拎起一隻小兔子般輕鬆。
裴悅芙縮成一團,凝著男子冷硬的麵龐,對他之前的成見一掃而光,生出了濃濃的感激和信賴。
“承……將軍。”
“嗯?”
“你是好人。”
承牧頓下步子,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囚車上,楊氏像在枯井中窺見了一束光,忍著鼻酸道了聲“謝”。
承牧放下裴悅芙,劈開囚車,接過楊氏懷裡的阿沐掛在臂彎,解釋道:“我受先生囑托,特來帶夫人和小姐離開此處。”
先生......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都猜出了他口中的“先生”是何許人。
裴悅芙抓住承牧的手臂,哽咽問道:“大哥......在哪兒?!”
看了一眼抓著自己手臂的那雙臟兮兮的小手,承牧沒有躲開,直言道:“先生還有要事沒有完成,無法與兩位相見,望包涵。”
楊氏含淚重重點頭,隻要她的兒子還尚在人間就好。
片刻後,停放囚車的草地上空空如也,林中的四名押解兵也不見了影蹤。
當天子得知囚車被劫時,隻淡淡地歎了聲,沒有追究,外人無從知曉,楊氏母女是否被押去了清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