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外音:你有沒有動手腳?
喬臨洲臉色沉沉:“機構沒有問題。”
喬唯拿著兩份鑒定報告看來看去,內心的震撼不比他倆小。
尋父之旅?尋了這麼久,尋了個寂寞。
兩個人都不是豆豆的親爹,那傳說中的親爹是誰啊?
“行,既然不是哥的孩子,那就好辦了,”喬淮陽率先從沉默中反應過來,語氣輕鬆,“我這就叫人撤了。”
“你還派人看著他們?”喬臨洲不讚同地皺眉。
喬淮陽聳聳肩:“那不然呢?等著他們找上門或者拉著媒體鬨到公司去嗎?”
喬臨洲眉毛皺得更緊:“武清不是這種人。”
他是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看到她匆匆走過的,暗中跟上去,才發現還有一個孩子。
那孩子長相一看就是喬家人,聯想起分手後她和喬淮陽的事,他心中大震,派人去查了他們的情況,年齡對得上,他幾乎是立刻就確定了孩子的身份。
而他們其實過得不太好,武清並沒有直接抱著孩子找上門要求負責,而是先獨自去了公司找喬淮陽,卻被趕了出來。
他去找過她兩次,她震驚之後,很客氣地請他進屋。但一旦他流露出可以幫忙的意思,她就立刻婉拒。
“等會兒,她來找過我,我讓人把她趕了出去?”喬淮陽像是在聽天方夜譚,發出不可置信的一聲“哈”,立馬一通電話打過去:“是我,給我調監控。哥你說說,她是哪天來的?”
喬臨洲遲疑片刻,說了一個日期,監控視頻很快發了過來。
看完後,三人都沉默了。
她的確是被趕了出來,不過趕她的不是喬淮陽,是被保安趕的,止步於大門。
“唯唯,你說這保安是該漲工資呢,還是該扣工資?”喬淮陽睨了一眼表情晦澀難辨的喬臨洲,語氣涼涼地問,“再說了,公司裡那麼多人,怎麼能確定是找我呢?”
喬唯不想理他這副沉冤昭雪,尾巴都要翹上天的模樣,看看另一個洗脫嫌疑的當事人,看看人家多沉穩。
一個兩個都不接話,喬淮陽也覺得沒意思,說道:“得,搞清楚了,這事兒就翻篇兒了。”
喬唯卻舉起手阻止:“且慢!兩位哥哥,事情還沒完全搞清楚呢,你們都不是豆豆的爸爸,但是你們都和他有血緣關係,你們就不好奇他爸爸到底是誰嗎?”
二人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喬唯。
“那怎麼搞?把咱們家的適齡男丁都抓去做親子鑒定?”喬淮陽抱臂而立,忽然笑了出來,“老爺子也不能放過。”
喬臨洲一聽他這話不像樣,輕斥道:“淮陽!”
這不僅是編排長輩,也是對武清母子的羞辱。
喬淮陽撇了撇嘴,沒再開玩笑。
喬唯不知道原著裡這聰明絕頂僅限於男主的兄弟倆,怎麼會忽然降智,還降得這麼厲害。
她搖了搖頭,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們:“我們去找豆豆他們,直接問豆豆媽媽吧。”
“不行!”
“行。”
喬臨洲深呼吸了一下,說道:“不行,這太冒昧了。”
喬淮陽見他這個反應,若有所思:“哥,你不會是還對她餘情未了吧?”
“淮陽,我和她早就結束了,相反,我倒是想問問你,”喬臨洲的神色又沉了下去,盯著喬淮陽,“畢竟你們曾經……即使分開,你對她真就這麼絕情?”
喬淮陽:??
“不是,哥,你,你說清楚,我們曾經,曾經什麼?”喬淮陽隻覺得又一口大鍋扣了下來,砸得他語言能力都退化了。
喬唯受不了了,大喊一聲:“不要磨蹭!即刻出發!”
一開始她隻是覺得孩子可憐,渣男可惡,想找到人負責,可是現在,事態走向跟脫了肛的草泥馬一樣狂奔,奔得沒邊兒了。
她現在就想知道,孩子的爹,到底,是,誰!!!
“不行,這樣不妥,不要貿然上門打擾他們——”
見喬臨洲還要磨嘰,喬唯直接亮出手機,上頭是她找的私家偵探發過來的最新消息。
“看看,咱們能等,豆豆可不一定能等。”
照片裡,小孩子穿著病號服,滿臉蒼白,而他的媽媽則強忍著淚水。
喬臨洲一驚:“豆豆生病了?”
“對呀,急性白血病,臨洲哥哥,你派去的人沒有查到這件事嗎?”她收起手機,天真無邪地問。
喬臨洲臉色忽青忽白,抿了抿唇,沒有做聲。
喬唯心說這到底是真關心還是假關心啊,頭上忽然罩了一隻大手,獎勵似的摸了摸,又拍了怕。
拿她當狗呢?!
這個喬淮陽,喬唯齜牙,等水落石出,尋父之旅結束,她再來跟他好好算一算指使008搶她東西,窺她隱私的賬!
三人很快到了醫院。
“你,你們?”武清,豆豆的媽媽,一見他們,手上的塑料盆砰的一聲掉在地上,濺起一地水花。
喬淮陽眼疾手快把喬唯往身後一拽,水花都濺到了他和喬臨洲身上,喬唯幸免於難。
“武清,我們是來探望——”
“豆豆媽媽,武清姐姐你好,豆豆生了很嚴重的病,需要骨髓移植對不對?我們可以幫你找到他的爸爸,把豆豆轉移到最好的醫院,並且全額承擔醫療費用和後續康複費用。但前提是你要告訴我們豆豆的爸爸是誰。”
眼看喬臨洲這個不中用的還要繞圈子,喬唯從喬淮陽身後鑽了出來,開門見山,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長串,壓根不給其他人插嘴的機會。
話音一落,武清臉上的慌亂和尷尬如潮水般退去,眼淚唰的一下滾了下來,嘴唇都在顫:“好,我,我告訴你們。”
以為還要周旋一番的喬臨洲&喬淮陽:……
輸了,他們還不如個孩子。
醫院天台上,不斷傳來沉默的梆梆聲,夾雜著男人的求饒聲和哭嚎聲。
“這個餅乾好吃,武清姐姐你試試。”喬唯站在通往天台的台階上,泰然自若地從一個玻璃罐子裡摸餅乾吃。
武清:“……謝謝唯唯。”
她躊躇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了餅乾,放入口中,香甜的氣息立即盈滿口腔。
她幾乎又要落淚,自從孩子生病後,她的嘴裡就再也沒有過甜味了。
喬唯一直在暗中觀察武清,見她比上次在商場裡更憔悴了幾分,但仍掩不住眉宇間的美麗,不由得歎氣。
“唯唯,過來。”
喬淮陽突然叫喬唯,她福至心靈,把罐子遞給武清:“姐姐你吃吧,彆跟我客氣,我拿著罐子騰不開手。”
武清一愣,她還在疑惑什麼叫騰不開手,就見小小的身影像過年時候放的衝天炮一樣躥了出去。
“我噠!”
兩三秒後響起一聲稚嫩的怪叫,緊接著是痛呼聲。
她的腳動了動,卻始終沒有勇氣踏出去。
天台中央,一個穿得很浮誇張揚的男人蜷縮在地上,一手護著頭,一手捂著鼻子,手指縫裡有紅色的液體慢慢滲出。
衣服上都是灰塵,一張臉卻很乾淨,皮都沒破。
除了挨了喬唯一拳的鼻子。
“哎喲……幾位祖宗,饒了我吧……”他毫無骨氣地求饒。
喬臨洲衣冠整齊地站在一旁,皺著眉頭,目光森寒,表情介於不可置信和憤怒之間。
喬淮陽的西裝外套扔在地上,襯衫解了兩顆扣子,袖子也挽了上去,微微喘著氣。他正想把袖子拉下來,聞言又是一腳踢在人的小腿上。
“哎喲饒命啊淮陽……”
“喬洋川,你大爺的,畜生,老喬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喬淮陽罵了一句,轉頭看向喬臨洲,“哥你真不來?這王八挺抗揍的,夠你出氣了。”
還躺在地上的喬洋川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掙紮起來想跑,被喬唯一屁股坐在背上,小拳頭雨點般地落在他的傷處,痛得他慘叫連連。
喬唯快氣炸了。
她萬萬沒想到,她連喬繼恩都算進去了,孩子他爹居然是喬淮陽的堂哥!
這就像看懸疑劇,一直在猜凶手是誰,分析各種蛛絲馬跡,吃飯在猜,睡覺也在猜,把每個有可能的人都拉出來研究了一遍,結果大結局了揭露真相,凶手竟然是第五集出現過十秒鐘的路人甲!
吐血三升!
又像相親吃飯,對方吹得天花亂墜,說訂了超級豪華餐廳。到了一看,捏媽,沙縣大酒店?!
喬唯又狠狠捶了一拳。
這是那個二爺爺死老頭的孫子,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當然了,“爆冷”隻是她這麼氣憤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就是這個喬洋川實在是太畜生,一見到武清就勃然色變,像躲瘟疫一樣,諷刺武清拿個病秧子野種闖豪門吧啦吧啦。
但看他神色,明顯知道這就是他的孩子。
連持看戲態度的喬淮陽都看不下去了,把人拖到天台一頓暴打。
“彆把人打死了,還得留著捐骨髓。”喬臨洲泛著冷光的眼神掃過喬洋川,嚇得他連呼痛都不敢了,緊緊閉上嘴巴。
他大步離開天台,在門口和緊緊抱著玻璃罐子的武清四目相對。
“我們聊聊吧。”
……
豆豆當天就被轉移到了喬氏旗下的高端私立醫院,另外請了國內有名的專家過來會診。
一切安排妥當後,兩大一小披著星光往外走。
從醫院出來就沉默,車子走了一路還是沉默。
見他們是真不開口,喬唯翻了個白眼。
“臨洲哥哥,你是不是應該給哥哥說一聲對不起啊?”
這冷不丁的一句,把兩人都驚了一跳。
“哦,對,哥你是該給我道歉,”喬淮陽反應很快,立馬起了範兒,並向喬唯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你無憑無據就認定我是孩子他爹,還臭罵了我一頓。”
喬臨洲張合了兩下嘴唇,視線忽地掃向喬唯。
喬唯惆悵歎氣:“臨洲哥哥,雖然我忙前忙後,在此次事件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但如果你還是不信任我,不想讓我聽到什麼話,我沒關係的,我可以下車。”
喬唯:我不應該在車裡,我應該在車底。
前頭司機噗呲一聲笑出來,趕在老總生氣之前迅速升起了擋板。
氛圍都到這兒了,再不敞開心扉,推心置腹,說說心裡話,那就真說不過去了。
喬臨洲微微歎了口氣,鄭重道:“抱歉,淮陽,是我誤會你了,我不該在沒有證實的情況下,就認定你是孩子的父親,對不起。”
“咳,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這種事了。我們是兄弟,總不能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吧。”喬淮陽拿腔拿調。
喬臨洲麵露慚色。
喬唯一看喬淮陽還喘上了,立馬調轉槍口:“哥哥,你也應該向臨洲哥哥道歉。你同樣在沒有向他求證的情況下,就自作主張替他善後,拿錢砸人,逼得武清姐姐差點跳樓。情節非常惡劣,雖然已經向武清姐姐道過歉了,但是還必須向臨洲哥哥道歉!”
“你!我,行行行,我好心辦壞事,”喬淮陽氣結,還是向喬臨洲道了歉,“對不起,哥,我不該自作主張想替你收拾爛攤子。”
爛攤子三個字讓喬臨洲眉心一跳,他當時是怎麼想的?也是這個想法,替弟弟收拾爛攤子。
他不動聲色地深呼吸幾下,平複湧上來的慚愧,想開口再說說武清的事,可礙於還有小孩子在場,不太方便。
喬唯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乾脆點破:“臨洲哥哥你不用不好意思,你和武清姐姐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你!”喬臨洲一驚,隨即失笑。
喬淮陽看不慣他們打啞謎,一疊聲催促:“說了什麼?趕緊說給我聽聽。”
喬臨洲卻有些難以啟齒。
“行,我來說,臨洲哥哥你沒意見吧?”喬唯挺身而出,他沒同意,也沒拒絕。
不同意也不拒絕=默認
喬唯清清嗓子,過濾掉他們談話期間的一切情緒起伏,簡單粗暴地做了個總結。
“四年前,臨洲哥哥和哥哥你的同學,也就是武清姐姐互相一見鐘情,愛得天崩地裂,難舍難分。但由於雙方家境差距過大,武清姐姐又自尊心很強,倆人逐漸產生矛盾。”
“三年前,她爸爸在工地上出了事,沒辦法解決,但是她開不了口讓臨洲哥哥幫忙,壓力過大,爆發了最大的一次爭吵並分手。”
“家庭重擔加上痛失所愛,武清姐姐非常絕望,在做完兼職下班回家路上闖了紅燈,出了車禍,在醫院裡她不知道該找誰,無奈之下找了哥哥幫忙,但是恰好被臨洲哥哥撞見,以為哥哥橫刀奪愛。”
“臨洲哥哥傷心欲絕,含淚對愛放手,同時對哥哥暗暗生恨。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武清姐姐也不願向哥哥求助,走投無路之下,答應了一個富二代的追求,順利解決了家裡的問題。臨洲哥哥為療情傷,遠走外地子公司,獨自默默舔舐傷口,不知道又冒出來個富二代。”
“富二代花言巧語施詭計,騙了武清姐姐,在她懷孕後暴露渣男真麵目,將她狠狠拋棄。這個時候她才知道渣男,哦,就是喬洋川,是臨洲哥哥的堂弟。”
“武清姐姐無法接受,而且由於身體原因,豆豆隻能留下,含恨遠走他鄉。後麵豆豆生病,隻能回來,後麵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哦還有,她去公司是想找喬洋川,但那個時候大伯把吃白飯的親戚都趕出去了,保安一聽到她來找喬洋川就也把她趕了出去。不是去找哥哥的。”
車裡一時安靜得詭異。
愛得天崩地裂……難舍難分……傷心欲絕……含淚對愛放手……對自己的弟弟暗暗生恨……為療情傷遠走外地……獨自默默舔舐傷口……
喬臨洲麵上發燙,雙手緊握成拳,才能勉強抵抗住叫司機停車的衝動。
他不知道喬唯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會總結,其實這些尷尬的描述都還好,其中最讓他無法抬頭的就是因誤會而對喬淮陽生隙這一條。
不知過了多久,喬淮陽的聲音悠悠響起:“哥,你以為我挖你牆腳?”
喬臨洲喉嚨像被塞了一塊碳,張口難言。
“還對我暗暗生恨?”
“還以為孩子是我的,以為我不負責,想賴賬?”
“還以為我要拿錢逼走我的孩子和孩子他媽,逼得人家跳樓?”
他每說一句,喬臨洲的臉就更紅一分。
“我……”他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
喬淮陽冷笑一聲。
喬臨洲心裡一沉,如果因此兄弟漸行漸遠,那也是他的錯。
“唯唯,你說怎麼辦?”喬淮陽冷聲問。
“臨洲哥哥真是太過分了,”喬唯義正辭嚴,“打一頓吧。”
“行,鼻子留給你。”
喬臨洲愕然抬頭,隻見迎麵衝來一團影子,鼻子一痛,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