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嗎？”
主播猛點頭：“要不是它，這位大哥難逃一劫啊！”
說到這裡，他像是才發現旁邊還躺著一個人似的，把麥克風遞到渣男嘴邊，詢問道：“大哥，大哥你還好嗎？對於你被流浪狗攻擊，又幸運地被狗狗救下，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陳明峰渾身上下全是腳印和破洞，臉上蹭得都是土，頭發亂得像雞窩，狼狽不堪，身上跟被車碾了一遍，呼吸都在痛。
聞言，他艱難地抬起頭，啞著嗓子氣若遊絲般說道：“快，快送我去醫院，我被咬了……”
主播低頭，將他從頭掃到尾，安慰他：“大哥你放心，沒流血，皮都沒破呢。”
說完又興奮道：“這可真是太幸運了，奇跡啊，被狗攻擊卻毫發無傷，多虧了這位狗雄！”
喬唯：狗雄？我可以理解為狗中英雄嗎？
一位老警察有些看不下去了，現在這些人，為了博眼球，連人命都不顧了。
剛才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狗個個膘肥體壯，就壓在受害者身上打架，在人身上跳來跳去，鐵人也受不住啊。
他咳嗽一聲，走近蹲下：“雖然看起來是沒破皮流血，但被這麼多狗壓在身上，說不定有內傷——”
“唯唯！”
一個急切的女聲突然傳來。
緊接著有奇怪的人衝了過來。
喬唯定睛一看，好想裝不認識，這倆顯眼包。
林寒月開著輪椅，緊急刹車，滿臉焦急，腿上還坐著夏芝芝，同樣麵色焦急，俱都滿頭大汗，妝都有些花了。
二人異口同聲地問：“唯唯你沒事吧？”
場麵一時有些滑稽。
“兩位小姐姐是這個小朋友的姐姐嗎？”主播一看來了兩位大美女，頓時眼前一亮，湊近拍攝。
夏芝芝怒斥：“走開！”林寒月沉臉：“拍什麼？不準拍！”
直播間觀看人數和彈幕已經炸過一輪，這會兒再次暴漲，主播心花怒放，完全不懼二人冷臉。
“警察叔叔，我一個姐姐腿不方便，一個姐姐眼睛不太好，狗狗其實是導盲犬，我姐姐們很久沒出來曬過太陽了，我是偷偷帶她們出來的。求求你讓這個哥哥不要拍了，我怕被家裡人看到，會罵我的！”
喬唯連珠炮一般說道，雙手合十，祈求地望著老警察。
場麵一靜。
林寒月&夏芝芝：……
眾人不知道是該惋惜這麼漂亮的兩個女孩子身有殘疾，還是該震撼這頭烈性犬居然是導盲犬……無論如何，這麼曝光人家都太過分了。
“咳，這位主播先生，請你不要妨礙公務，你未經他人允許，擅自拍攝彆人視頻上傳到網上，屬於侵犯肖像權行為，請立刻停止。”
直到夕陽西下，三人才從醫院出來。
在小巷的時候，陳明峰一見夏芝芝，手抖嘴顫，“你你你”你了半天，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三人本可以就此離開，但喬唯誠懇表示：“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的狗救了這個大哥哥，我們想確定了他的情況再離開。”
現在這種熱心人不多了，老警察欣然同意。
陳明峰確診斷了六根肋骨，全身其他地方多處骨裂，醒來的時候發狂大吼，狀若瘋癲。
他拚命掙紮著要來廝打夏芝芝，朝警察吼道：“就是她！是這個女人，派這個小丫頭跟著我，故意放狗咬我！我要報案！”
醫護人員還沒來得及出手，他就被當時抱住喬唯的那個女警一把擒住，扭送到了病床上，喝道：“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人家的狗救了你，你還倒打一耙。”
另一個小年輕附和：“就是，要不是那條大黑狗，你怎麼可能全須全尾地來醫院啊？一點皮沒破，一滴血沒流，隻斷了幾根骨頭，沒缺胳膊少腿，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陳明峰幾欲吐血，死死瞪著夏芝芝，夏芝芝卻不甘示弱，毫不心虛愧疚地回瞪，眼裡全是得意。
他心頭大恨，蓄全身之力，一躍而起，然而隻躍到一半就倒了。
護士眼疾手快，給他來了一針鎮定劑。
在他身上，夏芝芝的經曆重演。
008被大誇特誇，它跟在喬唯身邊，表麵無所謂，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小年輕警察建議：“不如大家合個影吧。”
林夏二人拒絕，小年輕欲言又止。
喬唯略一思索，明白了，這不就相當於工作日報嘛。
她勸道：“姐姐，芝芝姐姐，咱們這是好人好事，拍照留念，可以激勵更多的人見義勇為，非常有紀念意義，而且等這個大哥哥醒了，看到我們的合照，肯定也會很感動。”
眾人：……你確定？
夏芝芝眼睛一亮，率先同意：“好！等等，容我先補個妝。”
最後她們仨，008，以及眾位警察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在病床前擠得滿滿當當，當然了，C位肯定是看似睡得香甜，實則暈過去了的此次受害者。
數張和諧萬分的合影誕生。
夏芝芝興致勃勃地問人要照片，喬唯小聲說道：“警察阿姨，如果要當做宣傳或者工作材料的話，麻煩給我們打個碼可以嗎？謝謝阿姨。”
女警似乎沒料到她還懂這些，笑著摸摸她的頭：“好的。”
在臨出醫院時，老警察委婉說道：“市區是不許養大型烈性犬的，小朋友，你家住在哪裡啊？”
喬唯眨眨眼回答：“我家住在山上，這是狗狗第一次出門。”
“好。”對方笑笑，沒再說什麼。
出了醫院，三人找了個飯店吃飯。
“乾杯！”
玻璃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哈哈哈哈爽！”夏芝芝豪飲一大杯，喜滋滋道，“那傻逼，太好笑了，雖然我沒能親自動手，但是看他這麼慘，我心裡舒服了。”
林寒月小酌一口：“你想哭就哭吧，笑得這麼難看，掃興。”
夏芝芝一怔，眼淚真就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嚎啕大哭：“我踏馬怎麼這麼倒黴啊，碰到這麼個畜生……”
喬唯正拿著生肉喂008，看看哭得冒鼻涕泡的夏芝芝，再看看時不時抽出紙巾遞過去的林寒月，再回想起倆人疊在一起坐著輪椅跑過來的模樣，忽地有些想笑。
她忙忍住了，人家正哭得傷心呢。
哭吧，哭吧，哭完了，這段不堪回首，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抽自己耳光的回憶就算翻篇了。
“嗚嗚嗚！”008提醒趕緊拿肉投喂。
喬唯忙又夾了一塊肉給它，看它吃得香噴噴，心道這狗隨她，不挑食，不像他主人，挑三揀四。
她打量著008，突然問道：“一加一等於幾？”
008沒理她，繼續撕扯牛肉。
回想起下午情景，喬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恐怕那條大黃狗就是它叫過來的。
好一出自導自演，幕後黑手竟成救命恩狗。
喬唯：高手，這是高手。
那些狗竟也聽指揮，聽護士說渣男全身上下四十多處咬痕，處處隻淤青，沒見血，一點油皮都沒破，連狂犬疫苗都不用打。
真成精了。
“008，你這麼聰明，也該考個文憑才對。咱們來單詞接龍，我先來，abandon，該你了。”喬唯敲敲它的腦袋。
對方抬頭，瞥了她一眼，繼續大嚼特嚼。
哇，狗之蔑視。
她正想揉它的頭，突然察覺到不對，轉頭一看，剛才哭的隻有一個，這才一會兒就變兩個了。
倆人執手相看淚眼，未語淚先流，流了淚再抱頭痛哭。
一個說：“對不起，我以前不該那麼說你。我罵你罵那麼狠，輪到我自己了，還不如你呢嗚嗚……什麼狗屁親手做飯劃船仙女棒，老娘就該吃高級餐廳坐郵輪看百萬煙花！”
另一個說：“你知道就好！感情這種事是控製不住的，但也不能什麼都吃，一點都不挑食吧？你這眼光也太爛了，看看我——”
一個又說：“差不多得了啊，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聽姐們兒一句勸，溫仲年那高嶺之花真不是那麼容易搞到手的，就算你把他弄到了手，將來也是個獨守空房的下場……將來你要是獨守空房太寂寞，就call我吧，叫上唯唯，咱們組個局，線上鬥地主……”
另一個又說：“你也覺得我能把他追到手吧？借你吉言！但是我受了傷不方便出門，都好久沒機會碰到他了……”
……
喬唯：你小子，真是油鹽不進啊。
喬唯搖頭，得，一個戀愛腦清醒了，這還有一個。
這個病得更嚴重，畢竟溫仲年除了不喜歡林寒月這一點，幾乎沒有缺點。
“唉。”喬唯倒了杯果汁，慢慢品。
預計一箭三雕，成功一箭雙雕，也算是不錯了。
至於林寒月為溫仲年哐哐撞大牆這件事，到時候再說吧，畢竟還有幾年。
姐姐自有姐姐福，我不操心我享福，喬唯默念兩遍，深以為然。
三人隻當這件事就翻篇了，卻不想直播視頻已經滿天飛。
八條流浪狗全壓在人身上撕咬的場麵太過可怕，而大黑狗飛身而上，以一敵八，成功擊退流浪狗軍團，救下當事人的場景又太過精彩。
網友們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城市流浪狗嚴重泛濫，必須立即撲殺，否則這種事還會再發生，並且嚴厲譴責豢養烈性犬行為。
另一派嚴厲譴責這種草菅狗命的行為，認為應該建立完善的流浪狗收容機製，並反駁烈性犬應該完全禁養的言論。
【太可怕了，我要是受害者，能當場嚇瘋。他受了這麼大傷害，難道沒人對此負責嗎】
【他受什麼傷害啦，仔細看看視頻，一滴血都沒流，說明這些狗看著凶，其實沒下狠口。讓我想起那個段子，被捅二十多刀，歸來仍是輕傷哈哈】
【這是最奇怪的地方，流浪狗那架勢，那麼猙獰可怕，結果血都沒咬出來，萬物有靈】
【呸！要不是那條大黑狗來得及時，人早就被活撕了，不過那小姑娘看著好眼熟啊，這麼漂亮可愛貴氣的小孩，我肯定之前在哪裡見過】
【所以說，訓練有素的狗狗是會保護人類的，那些流浪狗訓練好了，說不定也會像這條大黑狗一樣，為了救人奮不顧身】
網上吵成一團。
008走紅了，1V8的視頻做成了動圖，病毒一般傳播開來。
同時越來越多的人覺得視頻裡的小女孩眼熟，還有驚鴻一瞥的那兩位殘疾美女，有人開始深扒，有掘地三尺之勢，結果剛挖出點眉目，就有更重磅的消息傳出。
夏氏國際宣布出資全權負責本市流浪狗處理方案，將斥巨資在山上修建狗舍，收容流浪狗，對其進行絕育驅蟲等處理，給它們養老送終吧啦吧啦。
這一消息不可謂不大，夏氏國際獲得一片讚譽，將其他消息都蓋了過去，沒人再惦記著扒人，受害者發出的骨折診斷書也無人問津。
“你們家大方。”林寒月鼓了兩下掌。
夏芝芝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本小姐向來恩怨分明，這些流浪狗幫我教訓了那賤人，我也得投桃報李才對嘛。”
喬唯在一旁擺弄夏芝芝送她的黃金紅寶石鐲子，心想那最該被報答的應該是008才對。
一想到這兒，她就有些頭痛。
喬淮陽肯定看到網上的消息了，但是一直都沒問過她。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憋個大的。
“咳，姐們兒，唯唯，我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夏芝芝忽然吞吞吐吐起來。
林寒月不捧場：“那就彆講了。”
好奇心害死貓，喬唯也不問，夏芝芝憋得臉都紅了，正要忍不住主動說出來時，她的表妹換好衣服跑了出來。
“姐姐，你看我的裙子，漂不漂亮？”小女孩和喬唯差不多年紀，長得玉雪可愛，轉著圈展示裙子的樣子可愛極了。
“漂亮！我們家妮妮最漂亮，”夏芝芝吧唧親了他一口，瞟了林寒月一眼，狀若無意地說，“對了，妮妮，你的野蜂飛舞彈得怎麼樣了？”
妮妮甜甜地說：“老師誇我彈得好！”
“真厲害呀妮妮。”
林寒月自從加入鬥娃大賽後，對這種小伎倆太熟悉了，她嘴角勾起個笑，說道：“妮妮這麼厲害啊，巧了，唯唯的老師推薦她加入那個什麼樂團，好像是市裡最好的吧，到時候你們可以做個伴。”
喬唯正在觀察妮妮裙子上麵的鑽石是真鑽還是水鑽，驀然被點名，還有些搞不清狀況，有點茫然。
但是鬥娃從來都是家長的戰場，娃參不參與不重要。
夏：“是嗎？我們妮妮已經能獨立騎馬跑圈兒了。”
林：“騎馬，哈哈，我們唯唯騎馬能跟成年人比個來回。”
夏：“妮妮會四國外語，連國內最難方言前四名也很精通！”
林：“唯唯雖然不會方言，但精通八國外語，而且以她遺傳自我們老林家的語言天賦，學會最難方言輕輕鬆鬆。”
……
妮妮窩在夏芝芝懷裡，有些不知所措，喬唯則緊緊盯著林寒月。
她真怕林寒月為了壓倒夏芝芝，來一句“我們唯唯敢吃屎”。
夏芝芝灌了一口飲料，有些詞窮，見林寒月露出勝利的微笑，集中生智：“我們妮妮很有小動物緣，再難搞的刺兒頭，隻要跟她接觸都會變乖。”
林寒月眉頭一蹙，脫口而出：“我們唯唯很有大動物緣，尤其是狗，喬淮陽的狗你聽說過吧，上次那條就是。一屋子的大狗，凶得能吃人，見了唯唯都變小綿羊了。”
這回夏芝芝卻好像被噎住了，凝視著她，嘴巴張了幾下，沒說話。
“乾嘛？”林寒月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
“唉，有件事，我覺得還是得跟你說一下，就是關於喬淮陽的，”夏芝芝惆悵歎氣，很是苦惱的樣子，醞釀了好幾秒，“喬淮陽好像喜歡我——”
“噗——”
“什麼？！”
喬唯被水嗆到，林寒月騰地一下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嗷的一聲跌坐回去，痛得齜牙咧嘴。
並沒有發生醫學奇跡。
“我不是和他相過親嘛，他昨天問我，要不要交往試試。當然啦，我肯定是沒看上他的，但是吧，礙於咱們現在的關係，不太好辦啊。”
“我和你是好姐們兒，肯定跟你同仇敵愾，必須臭罵他一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是我跟唯唯也是好朋友，喬淮陽是她哥哥，我要是太直接，他會不會遷怒唯唯啊？”
喬唯：……
她好像知道喬淮陽憋了個什麼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