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以沐躺在暖和的被窩裡,接通電話的手機隨意的放在耳邊,正是睡的迷糊的時候,聽筒另一邊的人說了什麼她也沒聽清,隻是那聲線,讓她有些熟悉。
“……年鶴聲?”
她有了幾分清醒,把手機拿到眼前一看,明亮的屏幕在黑暗中刺的她眯了眯眼,勉強看清正在和她通話的人是誰。
【最要好的男同學】
“是我。”
聽筒裡持續傳來年鶴聲的聲音,他聲調不知怎的有些緩慢,像是醉酒後有些微醺,“睡了嗎?”
“嗯……”
顏以沐這會兒睡意全沒了,年鶴聲轉學之後,他們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聯係了。現在這麼晚了,她不知道年鶴聲突然打電話是要做什麼。
她想起白天在微博上看到年鶴聲的照片,還有他現在和平時完全不同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問:“你喝酒了嗎?”
“嗯。”
那樣的場合下,他又成年了,喝酒無可厚非。
顏以沐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年鶴聲也沒有再說話,他有些沉緩的呼吸聲隔著聽筒傳進顏以沐的耳膜裡。
她捏著被子的手指緊了緊,“年鶴聲……你很難受嗎?”
“嗯。”他答的很快,就像是在等著她主動開口,“難受。”
“那你喝個醒酒湯吧。”顏以沐雖然沒醉過酒,但是見過她爸爸在外工作應酬喝多了,都會喝醒酒湯的。
年鶴聲卻說:“不想喝。”
“為什麼不想喝啊?”
“因為……”他輕笑,“不甜……”
顏以沐不解,他不是不喜歡吃甜的嗎?為此給他做的生日蛋糕,她還特地換成了鹹奶油。
她之前答應過年鶴聲要在他生日給他送生日蛋糕,不能食言,所以拜托了肖逸文,想讓肖逸文把自己做的生日蛋糕幫忙帶給他。
但是她又擔心年鶴聲討厭她,不願意收她的蛋糕,所以特意請求肖逸文,讓他不要告訴年鶴聲蛋糕是她送的。
也不知道現在,年鶴聲有沒有吃那個鹹奶油蛋糕。
顏以沐想問,又怕謊言穿幫,沒料到年鶴聲卻主動提了起來。
“我今天收到了一個鹹奶油的生日蛋糕,送的人似乎很清楚我的口味,但是……”他頓了頓,“她卻沒說自己的名字。”
顏以沐迫不及待的問:“那你覺得那個蛋糕好吃嗎?”
他幾乎是沒有思考的脫口而出:“好吃。”
顏以沐開心的在被窩裡翻了個身,又害怕年鶴聲聽出她的語氣露餡,假裝鎮定說:“哦哦,送你蛋糕的人聽到你說好吃應該就很滿足了,你也不用在意是誰送的啦……”
“真的嗎?”
“真的真的……啊不是,是我這麼覺得的。她送你蛋糕應該也是想要你開心吧,你要是開心,她也會開心的。”
她說完這句話,久久沒有聽到年鶴聲的回音,都在她疑惑對方是不是把電話已經
掛了,年鶴聲忽然問她:“困了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顏以沐就忍不住小聲打了個哈欠。
她聽見年鶴聲低笑了一聲:“再跟我說最後一句話,就放你去睡覺。”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強打起精神,“說什麼啊?”
“你說呢?”
她是真的開始困了,腦子的反應也開始慢半拍,一時半會兒根本想不到年鶴聲想從她口中聽到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
年鶴聲也沒打算給她提示,兩方僵持了好幾分鐘,她困的委屈,情緒有些上來了,“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含含糊糊的困乏聲音,就像一根羽毛,在對方的心裡來回的輕輕劃動。
“離1月19號結束還有1分08秒。”年鶴聲讓步,給了她提示。
“生日快樂……”她如他所願的說出了這句話,然後就要掛斷電話,“晚安……”
“不準掛。”年鶴聲語氣鮮少的強硬,“我來掛。”
顏以沐困到沒有力氣和他去爭這點無關緊要的細節,將手機隨意的往旁邊一放,很快就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有一個少年此刻正站在自家的院子裡,和她隔著一片海域,從手機裡聽她睡的香甜的淺淺呼吸音。
直到手機電量快耗儘,在關機的前一刻,少年才眷念的和她道今晚的最後一聲彆。
不是再見,也不是晚安。
而是——
“等著。”
港城與羊城隔海相望,但少年的心,卻被少女牽引住。
他企圖越過大海,奔她而來。
顏以沐第二天睡醒起床的時候,還以為昨天半夜年鶴聲給她打電話是在夢裡,打開q.q的記錄一看,不僅有通話記錄,居然還持續了六個多小時。
從淩晨開始算,電話掛斷的時候天都快亮了吧?
他乾嘛要打這麼久啊?
顏以沐想不通,不過又想起他昨天說的喝醉了,可能是後來睡著了忘記掛她電話了吧。
能接到年鶴聲主動打來的電話,其實她還蠻開心的,畢竟年鶴聲離開學校的時候連招呼都沒給她一個,現在他能主動聯係自己,顏以沐想就算他們以後不會再遇到了,她和年鶴聲這段短暫的友誼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她換好衣服洗漱完畢,就出房間下了樓,一眼就看見夏即昀在樓下搬著幾個大箱子,像是才寄來的快遞。
“什麼東西啊?”她好奇的問。
“我媽寄回來的年貨。”夏即昀搬的滿頭大汗,指揮顏以沐,“去把剪刀拿過來,來拆……”
顏以沐聽話的去拿了兩把剪刀,然後拿回來和夏即昀一起拆年貨,她邊拆邊問:“蔚姨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說。”
“那你們今年還回霧城老家嗎?”
顏以沐說的霧城老家,是夏即昀的外婆家,也就是夏蔚的娘家。
那裡的親戚和她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她之前跟
著夏即昀回過幾次,但每次去她都感覺自己沒辦法融入夏家的家庭氛圍,無論她表現的再有禮貌再乖順懂事,她也毫無例外的是個局外人。
夏即昀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讓她沒看懂,他卻說:“不回。”
這就意味著,今年在羊城的家裡,至少有夏即昀會陪著她,她不用一個人形單影隻的過年。
顏以沐心中其實有些竊喜,但是又為這種竊喜感到不恥,就好像為了讓夏即昀留在羊城陪自己,而讓夏即昀放棄一年一次回老家過年的機會。
她低著頭剪箱子上的膠帶,“你不回去的話,你外婆會很想你吧……”
長相俊朗,成績優異的外孫,是老太太最寵愛的心肝,每次從霧城回羊城,老太太都要拉著夏即昀哭上一場。
“所以我打算去接她來羊城過年。”夏即昀餘光瞧著顏以沐發心,“羊城氣候好,她來我們家裡過冬,也不容易生病。”
顏以沐猛地抬頭,詫異的看向他。
他對上她那雙比平時還圓上幾分的小鹿眼,“怎麼,你不樂意?”
“沒有!我樂意!”
顏以沐連連點頭,夏即昀的外婆是個很和善的老人家,還給顏以沐拿過壓歲錢,對顏以沐很好的。
事情就這麼敲定下來,夏即昀第一時間給老人家打了電話,老人家原本還以為自己今年見不到夏即昀這個乖外孫,一聽對方要接她到羊城過年,高興的合不攏嘴,立刻就答應了。
怕老人家坐飛機有安全隱患,夏即昀去到霧城後,特意買了回羊城的高鐵票,陪著老人家坐了安全係數高的高鐵返回。
顏以沐在高鐵站等著接他們,見到夏即昀外婆她起初還有些畏手畏腳,但老人家卻熱情的拉著她一路有說有笑,拿出長輩關愛晚輩的態度,讓顏以沐感覺心裡暖暖的。
夏蔚是在除夕夜當天回來的,一家人總算是團聚。
外婆主勺,顏以沐和夏即昀打下手,三個人一起做了一大桌子的年夜飯。
夏蔚是個女強人,一個人操持著自己的公司,全國各地到處飛,一年基本沒怎麼著過家。
好不容易能回趟家休息,看到自己的母親和一對兒女,她覺得自己這一年工作的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央視的春節聯歡晚會正在直播,一家四口,從老到小沒一個人愛看,當個背景音樂圖個喜慶。
但實在無聊,夏蔚提議,“夏即昀,沐沐,想不想放煙花?”
顏以沐很想去放,夏即昀卻說:“市區禁煙火好多年了,你想大過年的被警察抓進派出所教育嗎?”
“臭小子,少說不吉利的話。”夏蔚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起外套,“我既然能開這個口,當然能帶你們去一個可以放的地方!”
夏蔚開了車買了煙花,帶著一家人往郊區的江邊,沿途的江邊稀稀拉拉的都是帶著孩子出來放煙花的人。
夏蔚把打火機和煙花從後備箱裡拿出來讓夏即昀抱好,“你去帶沐沐放,注意點,彆讓沐沐受傷
了。”
“知道了。”
夏即昀回頭看了顏以沐一眼,“走啊,還放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