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Gentleman(2 / 2)

眼鏡紳士 玉不逐流 22310 字 10個月前

“我當然知道啊,你想考的是全國最頂尖的醫科大學。京大雖然也很好,但醫學係不是最頂尖的。”

夏即昀放開手裡的箱子,側過身來,“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想考醫科大?”

顏以沐眨了眨眼,“當醫生救死扶傷?”

夏即昀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半晌說了句“笨蛋”,又把身體轉了回去。

顏以沐戳了戳夏即昀的背,“我是說真的,你要是真的想考醫科大,就不要輕易放棄

……我供你上學。”

夏即昀懶得理她,“你那點零花錢省省吧,還供我?我要是想上還用得著你供嗎?”

他說話還是這麼不好聽,可是顏以沐非但沒有生氣,甚至還有些眷念這樣的場景。

夏蔚依舊在除夕夜當晚趕了回來,今年沒回霧城老家,一家三口就在羊城過了年。

年後,夏蔚又匆匆忙忙的奔赴自己的戰場,繼續新的一年奮鬥。

寒假快要過完的某個清晨,顏以沐難得起了個大早。

拉開窗簾,推開窗戶,晨間冷風一股腦的吹進來。

和她房間齊平的那棵大榕樹,枝乾光禿禿的沒長兩片葉子,讓她一下子想到暑假時候,看到的那隻繭蛹。

這半年她都在忙著乾自己的事情,其他事情都被她拋在腦後。

她穿了外套,拿著手機跑到家門口的榕樹前,繞著樹乾看了好多圈,也沒有再看見那隻繭蛹。

握在掌心裡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她打開,郵箱收到了新的郵件。

是一份全英文的offer。

許多情緒一瞬間湧上心頭,都被她平靜的深吸了一口氣後,壓了回去。

顏以沐安靜的回到自己的臥室,買了新手機和電話卡和機票,花了三天,整理好自己在國內的東西,做完一些準備。

要出發的當天,顏以沐天沒亮就起了床,收拾好行李箱,點開舊手機的q.q,最新的一條消息,來自年鶴聲。

【Viktor:後天學校見】

她沒有回,將手機關了機,把電話卡也拔了出來。

然後換上自己的新手機,沒有驚動家裡的夏即昀,行李箱裡隻放了必要的東西,踏著熹光,走出羊城的家門。

臨去前,她看了一眼榕樹的樹乾,那隻她沒能親眼見證的繭蛹,應該已經破繭成蝶了吧。

而少女,也要踏上自己的成蝶之路了。

夏即昀是在當天醒來之後,發現顏以沐不見的。

粉色的少女信封,從門縫裡,塞進了他臥室的地上。裡麵有一張薄薄的信紙,和一張銀行卡。

【不要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等我變成真正大人的時候,我會回來看你們的,銀行卡收好,這是姐姐給弟弟的成年禮物】

夏蔚接了他的電話,從他嘴裡得知顏以沐失蹤後,反應異常平靜。

夏即昀急切的問:“你是不是知道她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也收到了沐沐的信。”夏蔚歎了一口氣,“她是早就做了打算的,不是一時衝動。”

“我不管她是一時衝動還是早就有打算!現在她不見了!我們應該把她找回來!”

“夏即昀,沐沐已經不是孩子了,她有自己選擇未來的權力。雖然我也很擔心她,但我和你,都左右不了她的人生。”

夏即昀冷靜不了,他無法想象那個愛哭的顏以沐,在他視野不可觸及的地方,會變成什麼樣,“媽,我們報警,我們報警吧

……”

“夏即昀!沐沐既然選擇了不告訴我們她去了什麼地方,我們就應該尊重她的選擇。”夏蔚厲聲,“記好你的身份,你隻是她的弟弟,不要越界。”

“我和她沒有血緣……”

“那她這輩子也是你姐姐!”

“憑什麼?”夏即昀緊緊的握住手機,咬牙道:“就因為你和她爸爸結了婚,我就不能喜歡她了嗎?!”

“你給我閉嘴!”夏蔚深吸口氣,“你剛才說的話我會當做沒聽到,我再認認真真的告訴你一遍,你和沐沐這輩子隻能是姐弟。”

電話被掛斷,夏即昀雙手抱著頭,坐在台階上。

大門的門鈴聲被按響,夏即昀猛地站起來,跑到門後拉開了門,眼中的期待在看見門外站著的人後,一瞬間落空。

“你來乾什麼?”

冷空氣四起的季節,年鶴聲上身隻穿了一件白襯衫,一向扣的嚴絲合縫的領口,此刻開了兩顆扣,足以見得在來時路上他有多慌亂。

“顏以沐在家嗎?”

夏即昀一愣,“你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年鶴聲敏銳的捕捉到他話裡的含義,“讓我進去。”

夏即昀攔在門口不讓他進,“這是我家!”

“你不想知道她去什麼地方了嗎?”

夏即昀頓住,年鶴聲趁勢推門而入,喊了幾聲顏以沐無人應答,他直奔二樓。

他猛地拉開房門,臥室內隻有少女殘存的淺淡奶油香。

放在梳妝台上的手機和包裹異常明顯,年鶴聲走過去,手機是他之前給她買的,旁邊還放著用他身份證辦理的電話卡,而那個包裹,是她生日當天,他送給她的。

包裝完好無損,她根本就沒拆。

一個荒誕的念頭突然從年鶴聲的腦海裡冒了出來,這些東西這麼明顯的擺在這裡,是她早就想到他會來她的房間找她……

夏即昀衝到二樓,“年鶴聲,你到底知不知道顏以沐去哪兒了?”

年鶴聲揉了揉眉心,迫著自己冷靜下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她不在的?”

“今天早上。”

年鶴聲拉開顏以沐的衣櫃門,裡麵的衣服掛的整整齊齊,四季的都在,看不出有少的部分。

“她一句話都沒留?”

夏即昀本不想回答他,但他現在也迫切的想知道顏以沐去了哪裡,“給我留了封信,裡麵隻說了讓我不要擔心,沒有說她去哪裡。”

年鶴聲心臟狂跳,他從沒像眼下這樣過,就好像他最重要的東西,此刻已經開始脫離他的掌控。

夏家沒有她的身影,年鶴聲轉身離開,讓車直接開到肖家。

肖逸文從房間裡下來,看見年鶴聲渾身都散發著冷厲的攝人氣勢,嚇了一跳,“你唔係喺港城咩?”

“阿文,幫我查今天羊城上午所有的交通信息,把顏以沐給我找出來。”

“妹妹仔怎麼了?”

“她不見了。”年

鶴聲雙手撐著前額,“幾個小時前,我收到了八十萬的轉賬信息,轉賬人是她。”

“我剛才從她家裡出來,她弟弟說她留了封信就消失了……”

肖逸文一聽事情大條,立刻打電話動用肖家的人脈開始四處聯係。

“江亞恩號碼你有嗎?”年鶴聲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敲擊的節奏比平常更急促,“還有二中的老師同學,她上舞蹈課的老師,你全都派人問一遍。”

顏以沐所有的社交圈和人脈,能想到的年鶴聲全都列了出來,一副哪怕是將羊城翻個底朝天,也勢必要把人找出來。

“江亞恩說她也收到了顏以沐寄的一封信。”

“寫了什麼?”

肖逸文在旁審視著年鶴聲的表情,遲疑了片刻才說:“說以後她們兩個都不欠你了。”

年鶴聲手指敲擊的動作一滯,他握起手指捏成拳,指節用力到泛白。

消息陸續進來,二中能聯係到的師生,拉丁舞的老師,沒有一個人知道顏以沐的去向。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憑空消失,沒有人察覺到一絲異樣。

就好像這場消失是她早就謀劃好的一樣,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Viktor,查到了!”肖逸文掛了電話,快速的說:“妹妹仔坐的是今天最早的航班,去了倫敦……”

年鶴聲從位置上站起來,“阿文,幫我訂最快到倫敦的航班,還有務必讓人在她下飛機後,把她攔在機場。”

英國不是國內,如果不能及時在機場攔住她,再要在英國找她,那就是大海撈針。

“誰敢!”

肖崇帶著保鏢從正門裡進來,看見肖逸文還在打電話,說:“給我掛了。”

肖逸文看了眼年鶴聲,“爸,人還沒找到……”

“掛了!”

肖逸文隻好把電話掛了,年鶴聲迅速說:“舅舅,我女朋友一個人去英國了,我現在要去把她找回來。”

“你還有臉提?”肖崇指著年鶴聲厲聲道,“要不是你強迫人家跟你在一起,人家小姑娘會為了躲你跑到國外去?!”

年鶴聲聞言身體一怔,過了好幾秒鐘,他聲音才複原,“舅舅,我和佢係互相鐘意。”

肖崇一聽更是怒火中燒,“互相鐘意?你的互相鐘意,就是拿八十萬哄小姑娘和你好?”

上次在家門口無意中撞見了哭的委屈的顏以沐,他怕侄子乾出混賬事,讓手底下人去查,一查到結果,差點把他氣個半死。

“人家和你在一起一點都不情願你看不出來嗎?!”

年鶴聲眸中神色翻湧,搭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儘數暴起,異常可怖。

他繞開肖崇徑直往外走,十來個保鏢突然從門外闖進來,圍在年鶴聲麵前站成一排,堵住年鶴聲出去的路。

“年少,請回。”

肖崇早做了準備,今天是怎麼都不會放年鶴聲走出肖家大門。

肖逸文急

的不行,“爸不至於吧?Viktor隻是喜歡那個妹妹仔啊,雖然用的手段不太地道……但是他是你親侄子,你不能這麼對他啊!”

“我肖家養不出來他這樣仗勢欺人的豎子!”肖崇恨鐵不成鋼,“也隻有他們年家才能生出來這種歪骨頭!”

年鶴聲取下襯衫的袖扣,丟在地上,雙手沒了束縛,一記淩厲的拳風擊向攔路的保鏢,博弈拉響。

肖崇知他拳擊練得好,這些保鏢要不拿出點真材實料,是真的會被他KO過去。

肖崇放話:“誰今天把他放出大門一步,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肖逸文在一旁看的乾著急,想去幫忙,被肖崇一斜眼瞪回去。

年鶴聲以一敵十沒落下風,但卻始終無法突破這十個人的包圍圈。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多在這裡耽擱一秒,他失去顏以沐的概率便會多一分。

一想到這個事實,一向鎮定自若的少年人再也無法冷靜,攻勢節奏變亂,沒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一根繩子突然從後方將他纏住,麵前的幾個保鏢迅速上前將他製住,手腕被繩結鎖在背後,雙臂被囚,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年鶴聲被帶到肖崇麵前,他麵色煞白,黑發早已濕透,汗珠不斷順著他鬢角輪廓下落。

一身傲骨的少年人,頭一次在人前垂下頭顱,啞聲說:“……舅舅,我係真嘅中意佢。”

肖崇彆過頭去沒看年鶴聲,讓人收了他的手機,說:“把他帶進房間裡關起來,沒我的話,誰也不準把他放出來。”

在肖家,沒人能違抗肖崇的話。

綁在年鶴聲身上的繩子甚至都沒人敢替他鬆,把他帶進去後,鎖上房門,嚴加看守。

像是為了防止年鶴聲躍窗,肖崇特意找了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關他。

房內的燈也沒開,門一被關上,年鶴聲的視野裡便隻有無儘的漆黑。

他坐在地上,身後背靠著床,一隻長腿曲著,一隻前伸著,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肖崇的訓斥言猶在耳。

她是被迫和他在一起的,她和他在一起從不情願。

這一點,他真的看不出來嗎?

那個總是將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的少女,他真的看不懂她的心思嗎?

並非是看不懂吧。

隻是年鶴聲不想看懂。

被她叫他名字的聲音迷了耳,被她對他露出的笑容惑了眼,被她嗯聲回應他喜歡的反應蠱了心。

而在她心中,他又算什麼呢?

她給繼弟留了信,給好友留了信,給他留下的,隻有那徹底要和他劃分界限的八十萬。

顏以沐一點都不喜歡年鶴聲。

那些和他歡好時的情話,情動時的乖巧,依偎在他懷裡的羞怯,全是為了從他身邊逃離設的局。

他的寶貝長大了,第一次學會算計人,就能找到他的死穴,將他傷的體無完膚。

保鏢守在門外,聽見裡麵傳來東西

碎掉的聲音,害怕裡麵的人出事,兩人連忙打開大門,還沒看清黑暗裡的人,他們便被反拉進屋內,門被逃出去的人從外麵快速的關緊上鎖。

這麼大的動靜,肖逸文和肖崇前後腳跑回到客廳,就看見年鶴聲左額角流著血,右手裡拿了塊沾了血的玻璃殘片,從樓梯上緩步走下來。

肖崇氣的臉紅脖子粗,指揮著剩下的保鏢攔住年鶴聲。

年鶴聲聞言,慘白的臉上竟有了一點笑。

他反手將玻璃最尖銳的那端,抵在自己脖子上,還是那句話:“我鐘意佢。”

“爸你就讓他去吧!”肖逸文急的把周圍的保鏢全都轟走,“Viktor,你把玻璃丟了,我放你去!”

年鶴聲從樓梯上走下來,額角的血滲進他眼睛裡,清晰的視野一下子被血色覆蓋,他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腳下步伐踩空,從樓梯上狼狽的摔了下去。

肖逸文連忙跑上來要扶他,他卻自己撐著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外走,緊握的尖銳玻璃在他掌心割出一道極深的傷痕,他卻仍舊沒丟,像是想用這疼痛來刺激他的神經,令他不倒下去。

肖崇還要讓人去攔,被肖逸文製止住,“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根本走不出去的……”

額角的血越流越多,年鶴聲視線裡僅剩的一點清明,也被鮮豔的血色覆蓋,掌心裡的玻璃再無力去握,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少年轟然倒地。

兩天後,醫院病房內。

肖逸文歎著氣守在病床前,昏迷了兩天的人在這時候蘇醒。

年鶴聲麵容病白,薄唇上毫無血色,下巴上起了一圈青胡茬,那雙漆黑的鳳眸布滿了血絲,整個人看上去形如枯槁,毫無平日裡半點的優雅從容,意氣風發。

肖崇推門而入,看見年鶴聲醒了,幾度張嘴才開口:“你現在在年家處境艱難,就算把那個小姑娘找回來又能怎麼樣?”

肖崇說完這句便走了,留下肖逸文和年鶴聲兩人病房。

肖逸文平時巧舌如簧,在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見年鶴聲從病床上緩慢坐起來,說:“阿文,帶我去能仁寺。”

車這一次順利開到了能仁寺的門口,不再是跨年時的人山人海,藏在山間的古寺在今日格外幽靜。

肖逸文在身後寸步不離的跟著年鶴聲,看見他走到了滿片綁著祈福紅帶的石欄邊,然後在那一堆祈福帶裡,找到一條,扯了下來。

路過的和尚見狀雙手合十,喊道“罪過、罪過”,肖逸文忙去解圍。

年鶴聲緊握著那條祈福帶,上麵的字跡他刻骨銘心,卻隻有輕描淡寫的四個字。

【好聚好散】

年鶴聲看著這四個字,忽然就如自嘲一般笑出了聲。

他走到大殿前,正對著殿內的神佛,麵無表情的將這條祈福帶丟進了燃著熊熊烈火的焚金爐裡。

祈福帶頃刻間被焚燒的一乾二淨。

仿佛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這滿寺神佛,他不會讓她如願。

離開寺廟,重新回到車內。

肖逸文打量年鶴聲,見他閉著眼,整個人身上的氣息,平靜的有些可怕。

片刻後,年鶴聲重新睜開眼,“回港城。”

肖逸文鬆了口氣,“你願意放手就好……”

他以為年鶴聲還會繼續去英國找顏以沐,畢竟為了顏以沐,年鶴聲幾乎都已經瘋魔了。

“放手?”年鶴聲口吻淡淡,攝人的黑眸裡全是勢在必得,“我要她下次再見到我,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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