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年鶴聲在英國出了車禍?他還在劍橋讀了大學,沒上港大?
顏以沐腦子裡正冒出疑惑,年鶴聲便已和那個醫生交談完畢,重新進到病房內。
她有些想問,年鶴聲卻先一步開口:“有什麼要帶的告訴我,我讓助理去你家收拾東西,我們過幾天回國。”
顏以沐怔住,好半晌才緩過神來,“我還要比賽……”
年鶴聲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半個月後的比賽,你趕不上了。”
顏以沐卻搖了搖頭,“還有半個月,我能好的。”
這家私立醫院位列英國醫院前茅,醫生的
診斷結果不會有錯,和昨天那家醫院的一樣。
她的腿,至少也要兩個月才能好。
“彆賭氣。”年鶴聲緩和語氣,“你是輕微骨折,半個月後至多能下床勉強走動。”
“我沒有賭氣,我很認真。”顏以沐執拗,“半個月後的比賽我一定能趕上,我的腿能好起來的。”
年鶴聲沉默了幾秒鐘,說:“如果半個月後好不了,乖乖和我回國。”
顏以沐知道這是年鶴聲的讓步,她如果不同意,他現在就能將行走不便的自己帶回國內。
“……好。”
威廉得知了她受傷的消息,焦急萬分想趕來探望,可年鶴聲不準許。顏以沐隻想快點養好腿,在這些事情上沒有和年鶴聲爭論,於是便沒讓威廉來探望,兩人隻在手機上溝通。
顏以沐謹遵醫囑,按時吃藥,生活作息堪比教科書的模板,半個月時間很快過去。
在距離UK比賽的前一天,醫生來為她拆了夾板。
她重新下地,沒讓年鶴聲扶,來來回回走了幾步,便快速的說:“我好了,我們現在就出院去比賽現場吧。”
年鶴聲審視著她臉上的神情,笑容得體,眼裡全是即將對明天比賽的欣喜和向往,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勉強。
年鶴聲越過顏以沐,看向她身後的醫生,對方攤了攤手,表情很無奈。
遇上了固執的病患,醫生也束手無策。
年鶴聲如顏以沐所願的將她送到了倫敦南部的波密司小鎮,當夜一入住酒店,顏以沐便迫不及待的將自己準備多時的舞蹈服掛起來熨燙好。
直立式的熨燙機,人要站著才好把衣服熨燙完整,顏以沐卻一直坐著。
左腿看似靜靜的搭在地上,但腳踝的位置一直靠在旁邊的櫃子上。
她在借力。
年鶴聲不動聲色的注視著這些細節,沒說破,轉頭讓助理訂了明天回國的機票。
第二天顏以沐起的很早,換上精心準備的拉丁舞服,盤好頭發化好妝。
威廉早已整裝待發的在酒店門口等她,一見到她便急忙趕了過來,“甜心,你的腿都好了嗎?”
“好了!”
顏以沐和威廉肩並肩,威廉邁開的步子一下子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左腳踝處傳來劇痛,顏以沐咬唇忍著,讓自己麵上看起來和平常沒有區彆。
年鶴聲的車停在酒店外幾米遠的路邊,她走過去,想和他道謝。
他的助理先一步拉開了車門,“顏小姐,請上車。”
顏以沐擺了擺手,“不用了,賽場就在旁邊我就不用……”
“顏以沐,到此為止了。”年鶴聲淡聲,“陪你演到這裡,你的腿也已經到極限了。”
“你該和我回國了。”
威廉在一旁驚訝的道:“甜心你不參加比賽了嗎?”
“不……我要參加。”顏以沐手扶著車門,對威廉微笑,“我一定會參加。”
年鶴聲隨即走下車,繞步到顏以沐身邊,有些強硬的要將人抱上車,顏以沐卻一直緊拉著車門,不肯上車。
年鶴聲耐心告捷,“你到底在犟什麼?”
腿上的夾板昨天是破例拆的,腳腕的傷根本沒有好,她還要做出這麼一副逞強的模樣打算去比賽。
“我沒有犟。”顏以沐認真和年鶴聲說,“這個比賽我已經準備了很久了,我不能連比賽場都沒上,就這麼棄權退場了。”
年鶴聲看著她的手,“你連站著都要扶車門,你根本上不了賽場。”
明知不可為而為,知道前麵是牆還要撞,這種行為在年鶴聲看來完全無法理解。
沒必要再聽她的解釋,年鶴聲用了些力便輕易的扯下她抓著車門的手,要把她帶進車裡。
年鶴聲的這個舉動,就仿佛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顏以沐壓抑在心底許久的情緒,都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顏以沐眼眶裡的淚大顆大顆的湧出來,“年鶴聲你憑什麼永遠那麼高高在上的,要來主宰我的事情?”
年鶴聲動作停住,“我是擔心你。”
顏以沐笑著哭出來,“你對我的擔心,你對我的喜歡,從來都是把你個人意願排在第一位。”
“你哪怕有問過我一次我的意願,問過我的感受嗎?”
她抬手抹淚,“四年前,是我先向你低的頭,你要我和你在一起。好,我答應了。我承認從那時候開始,我在你麵前就是抬不起頭的那一個,你要怎麼樣,我都聽話了……”
因為欠了他,所以她必須乖巧,必須聽話,他要什麼,顏以沐就必須給什麼。
“可是現在,我已經把欠你的還你了,我不覺得我還虧欠了你什麼東西……可你為什麼還是要和以前一樣,還要那麼強勢的從我身上拿走屬於我的東西?”
“我們之前,難道不該是平等的嗎?”
那八十萬還的不止是人情,是顏以沐想從年鶴聲身上拿回的平等。
她想要平等的和他相處,她不要再做回從前那個渾渾噩噩,在他麵前隻有乖巧懂事,懵懵懂懂的洋娃娃。
可年鶴聲到現在還不明白。
再多的喜歡,再強烈的心動,再無法遏製的感情,也抵不住兩個人的心,從始至終都沒有在一處。
波密司小鎮人來人往,盛裝出席正要趕往現場的參賽選手們絡繹不絕。
世界級的賽事即將開幕,有開香檳預祝勝利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年鶴聲卻感覺被他強行握在掌心裡的女孩,此刻正慢慢從他的世界裡抽離。
長久的沉默,話題已到了尾聲。
顏以沐擦乾眼淚,平複好情緒,把手要從年鶴聲的桎梏中抽回來,卻還是被他緊緊握住。
她平靜的說:“我要上賽場。”
年鶴聲喉結無聲滑動,許多話到了唇邊,卻又被他咽下去。
無言以對。
“今天就算會摔的很慘,我也要輸在比賽場上。”
而不是就這麼灰溜溜的像個逃兵一樣的棄權。
這句話觸動了一旁同為競技選手的威廉,他幫著顏以沐,掙脫開年鶴聲的手腕,“年先生,請你尊重每一位競技選手的體育精神。”
年鶴聲身形怔在原地。
在他視線可及的範圍內,他看見他的女孩,在另一個參賽選手的攙扶下,邁著小小的步子,緩慢的往前進。
他的女孩身形還是那麼嬌小,和他記憶裡的如出一撤。
嬌氣的,愛哭鼻子的,柔弱的……她曾經的許多麵都在這一瞬間湧上年鶴聲的腦海。
但獨獨沒有像此刻這幕一樣,堅定的與年鶴聲相背而行。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在她執拗的要選擇的道路上,她已經不是那朵需要再倚仗年鶴聲,依附年鶴聲生存的嬌滴滴的花。
年鶴聲望著顏以沐越來越遠,直至從他視野裡消失的身影。
她走遠了,而他還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