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理解了自己意思，得到柯元思的讚同，連久放下心：“所以你覺得這個主意是可行的是嗎？”
“可行，但還存在很多問題。”柯元思想得很周全，說，“如果將這個劇本拍出來，會涉及到一個完整的世界觀，包括妖怪們為什麼會突然出現，為什麼隻有這一隅天地是獨屬於他們的。”
“不過這都是編劇的事了。”他好奇，“你們是已經準備好了劇本嗎？”
“還沒有。”連久如實說道，“事實上你隻是這個的想法開啟的第一站，你說的那些背景……”
連久朝著司闌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然後道：“或許也有。”
“什麼叫也許。”柯元思被這個說法弄得哭笑不得，“這都還是其次，都可以編，但你說讓你們山裡的人來演的話，這可能不行。”
連久：“為什麼？”
“這是真人版，即便是童話故事有誇張的成分在，也不能全然無視演技。”柯元思道，“山裡的人都沒接觸過這一行，甚至沒見過鏡頭，這怎麼能排得出來呢？到時候後期都沒法做，沒有人會花錢去買全是浮誇演技的電影票，不管是什麼題材。”
“而且……”柯元思又給出建議，“雖然這是童話故事，但受眾卻不僅僅是孩子，事實上當代人，每一個人都需要一個獨屬於自己的與世隔絕的小天地，永遠美好和充滿幻想，看看迪士尼樂園為什麼那麼成功就知道了。”
他認真地說：“所以這部片子在我看來，價值是很高的，但如果演員不行，投資商不會投。”
連久被他的分析說得心裡熱血沸騰，但依舊保留自己的底線：“這部片子，隻能由我們山裡的人來演。”
柯元思不解：“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堅持？”
“因為這是為了他們才拍的。”
柯元思無奈：“我沒有要貶低素人的意思，但演員沒有演技，影片裡甚至連十八線演員都沒有，就等於你們從零開始，這都不如動漫，因為動漫都是紙片人，不會讓觀眾有對演員的期待。”
語調頓了下，柯元思道：“除非您自己出全部的錢。”
他可是明白山裡的情況，是什麼讓她會有這麼大膽的想法？
直播轉的錢還不夠買肉吧？
連久：“我們有投資商。”
“什麼？”
這麼荒唐大膽的想法，居然有投資商？！
原來不止自己人傻錢多？！
“魏靜辰先生。”連久道，“我跟他約定過，如果我能將前期工作妥善做好，那麼他可以承擔這部戲的全部投資。”
柯元思早上知道魏靜辰的LK跟幼兒園合作了，但卻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層。
魏靜辰公司做這麼大，那肯定不是一般人，按理不會冒這種風險，這又不是一筆小數目，有錢也不能這麼花，除非裡麵有什麼內情。
柯元思琢磨著，打起了小算盤：“連久園長，您知道我是您的粉絲，我很欣賞您正在做的這些事，同時，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室，有點小錢。”
一句話被他拐了十八個彎，連久失笑：“然後呢？”
“您要是告訴我，您是用什麼方法說服魏靜辰的，我也可以給你們投資。”柯元思整理自己的衣服，做出一副老板樣，“而且對比LK，我比他更熟悉這個圈子，認識更多的電影人，提供的不止是錢，還有人脈和資源。”
連久點點頭：“好像的確很有吸引力。”
“對吧！”柯元思的老板樣沒三秒就破功了，期待地問，“那能不能告訴我，您是怎麼說服他的？”
連久沉思了片刻，說：“實地考察吧。”
“什麼？”
連久笑道：“就是將他帶到故事裡的這個地方考察了一圈？”
“您是說…拍攝場地？”
“也可以這麼理解。”
“那不就是你們山裡……”柯元思的話戛然而止。
他努力去回想今天的聊天過程，出於電影人的職業習慣，一個個地去扒連久之前說的那些隱藏伏筆。
全是妖怪的一隅之地；
妖怪們與社會脫節努力學習；
那是眾人豔羨卻無人知曉的世外桃源；
以往視頻裡那些穿著奇怪的山裡人，那些孩子頭上以假亂真的耳朵犄角……
向來喜歡幻想的柯元思自己的都覺得有些魔幻，甚至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看了看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但存在感極強的那位，永遠隻有一身衣服，自帶貴氣，跟所謂的山裡人格格不入。
“連久園長……”柯元思聲音放得很輕，“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那樣？”
園長的手機還放在桌麵上，柯元思點開那些被自己收藏點讚過的視頻，一條一條，越看越覺得心慌，以前不覺得，現在一串聯起來，總覺得哪裡都很怪。
小妖怪們為什麼每天的耳朵都是一樣的，甚至扮演妖怪都能將習性扮演得那麼像。
就算是動物園，也的的確確沒有那麼多人類和動物這麼和諧相處的畫麵！
柯元思：“這些，是真的嗎？”
連久問都沒問他說的“這些”是什麼就道：“是真的。”
一語雙關？
柯元思一定要給自己一個明白，他指著嘴巴不停的司闌：“司闌老師，他是人嗎？”
連久笑了笑：“是神。”
“！！！”
柯元思不說話了，他覺得自己腦袋很亂，可內心深處卻抑製不住地激動。
他就是自己口中那種需要屬於自己的世外桃源的那種人，他覺得自己靈魂都在震顫。
“您，這也可以告訴我嗎？”最後，柯元思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這個地方真是人類不能知道的地方。”
“我不希望人類去打擾他們的生活。”連久誠懇地說，“但我也不希望他們真的如同桃花源裡的人一樣不知今夕何夕。”
“人類不可以進，但信任的朋友可以。”
“信任的……朋友？”
連久從司闌麵前又要被消滅完的一盤點心裡拿出一塊遞給柯元思：“我覺得，一個能將童話故事裡的主角改變得勇敢強大、希望童話故事永遠可以滿足孩子們對美好的所有幻想的人，是值得相信的，你覺得呢？”
心底的那種震顫感又來了，柯元思從來沒有在一個現實生活中的人身上得到過這種認同。
或許是因為，連久園長自己的經曆本身就帶著童話色彩，所以她的見解跟自己是相合的。
柯元思手心裡都冒出了汗，他指尖有些僵硬，但最終還是接過了連久園長遞過來的餅乾：“謝謝，謝謝您的信任。”
連久收回手，溫和笑道：“歡迎你來做客。”
柯元思深深呼出一口氣，站起身來鄭重地說：“園長您放心，我說到做到，這部電影，以後我會全權負責的。”
“謝謝。”連久也站起來，“那以後，就辛苦你了。”
事情談妥後，才一起安下心來吃飯。
柯元思一直盯著吃飯的司闌，終於在吃完飯要離開時忍不住問：“司闌老師真的，是神嗎？”
“嗯。”連久點頭，“你不是問那方天地為什麼存在嗎？因為他。”
柯元思更加崇敬了，怕自己以後冒犯到，於是壓低聲音先跟園長確認一下：“那他是不是，不會說話？”
連久：“……”
清楚聽在耳朵裡的司闌：“……”
他轉過頭來，神色淡淡，語氣微涼：“會。”
“！！！”柯元思頓時慫成鵪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連久忍著笑：“他的確不太愛說話，尤其是吃東西的時候，空不出嘴來。”
司闌無奈：“連久。”
柯元思不是園長，對神還是很敬畏的，覺得自己好像更加冒犯了，隻好趕緊說：“那我就先回去了，過兩天我再聯係您去山裡拜訪，放心，我嘴很嚴，不會對其他人說的！”
“好，路上小心。”
“園長再見，神，神君再見。”
柯元思跑了後，連久跟司闌一起去找畫馬，她笑著打趣：“不愛說話的神君，你看彆人多怕你。”
“你不是不怕？”
“我那是因為知道你真實的樣子。”
司闌挑眉：“什麼真實的樣子？”
連久想了想：“可以為了一盒自熱火鍋把自己賣給我做保鏢。”
司闌愣了下，想起在浮玉山相見那天的場麵，低笑一聲：“也是。”
“你為什麼就不愛跟他們說話呢？”
司闌說：“習慣了，以前就是如此，聽著就行。”
“聽？”
“嗯。”司闌指指自己的耳朵，“用這個聽。”
原來這是特長習慣？
連久視線正要從他的耳朵上收回來，忽的發現了什麼：“司闌，你今天用的是那條紅色發帶。”
司闌腳步微頓，隨即恢複正常，將頭轉正：“嗯。”
他走在前麵，紅色發束帶在黑發上格外奪目，聲音順著風傳到後麵的連久耳朵裡：“不是說過麼，想戴的時候就會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