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源(1 / 2)

蟲子。

全部都是蟲子。

昏暗的地下室繪滿實行魔術的咒文,密密麻麻的蟲豸細細簌簌地爬滿牆壁與地麵。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其餘活物的存在。

攀爬、撕裂、啃噬、侵犯。

——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請救救我誰來救救我誰能救救我。

*

少女滿頭冷汗地驚醒。

夢裡的印象似乎仍然殘留著,劇痛到了極點就是麻木。這感覺太過熟悉又太久沒有經曆,一時令她回憶起了某些不好的過去。

——嘖。

她閉了閉眼,低下頭,實木的圓桌上不知被誰擺放了一朵花——純白的、層疊的、柔軟的花朵。

果然是夢境的同調。不用說就知道某個夢魘又暗搓搓地出手了,不過藤丸立香現在更在意的並不是這家夥。

——那個孩子,正在呼救。

能夠直接讓她聽見的乞求,該是有著出色的天賦又有著太過慘痛的經曆。

少女神色微冷。又是魔道的胺臢事兒麼?

她也沒睡多長時間,至少這時候天還沒有亮。少女起身,愛麗絲菲爾正在治療久宇舞彌,衛宮切嗣又出門大概是去收集資料了。

於是她簡單地修補了城堡的結界,加以定點的傳送與一定距離的警戒。然後沒有驚動任何人地靈子化,閉上眼放空思緒。

——繼續呼喚我吧。

——然後,我會來到你的身邊。

*

間桐櫻睜開眼。

睜開眼也看不清什麼。間桐臟硯將蟲倉深埋地底,入目隻有近於純黑的暗紅色的穹頂,以及刻印蟲爬過眼前時見到的那東西醜陋的腹軀。

間桐家一向子嗣稀薄,偌大的宅邸空曠如同無法逃離的地獄。太過於安靜的環境使得間桐櫻甚至能聽見自己的血肉被噬咬時的細微聲響。

她呆呆地睜著眼。

應該是很疼的,但她已經感覺不到了,甚至觸覺都近似於完全消失。很不可思議的現狀,真要說的話,大概是痛感積累到了極致時人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吧。

間桐櫻當然沒有思考其中原理,這對她而言已經是太過於深奧的問題。或者說她已經很久沒有想事情了,大部分時候都處於半夢半醒的渾噩狀態。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地下室入口透過來的一線微光。但那光是真的很細弱啊,隻要一隻蟲子就可以完全遮擋住。

間桐櫻的夢中也都是蟲子,日日夜夜無論清醒與否都在侵蝕著身體與精神。或者有時候還會見到間桐臟硯俯視著她——也許是爺爺真的下來檢查了?她並不了解。她已經沒辦法分清幻想與現實的區彆了。

極偶爾的情況下,她也是會夢到好事情的。比如說媽媽與姐姐,還有爸爸以及雁夜叔叔。

但那些夢與回憶顯得太過於遙遠與脆弱,爺爺說過她已經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姐姐了。到如今女孩唯一清晰地記著的,也就隻有這座宅邸了。

她已經不會哭了。

——因為沒人會來救她。

她也不再會笑了。

——因為實在沒有值得開心的事情啊。

咀嚼食物,向爺爺請安,然後自覺地來到蟲倉,協助使魔為自己戴上鐐銬。有時候雁夜叔叔會一起來,但更多的時候她是獨自一人。

就是這樣,已經無關折磨與否,而成為了間桐櫻的【日常】。

最近雁夜叔叔似乎有什麼任務,已經有幾天沒見到他了。但這種想法也隻是出現了一時就消失不見。

女孩閉上眼。

她試圖找回片刻之前的感覺——那一瞬間在夢裡,她仿佛見到了光。

金色的、耀眼的、銳利的、溫暖的、柔軟的光芒。

——人間怎麼會存在著這樣的光芒呢?人類怎麼能綻放出這樣的光芒呢?所以絕對是夢吧。女孩這樣想著。

夢境總會在醒來後淡褪成模糊的影像,而女孩不想忘記。但無論她怎樣努力地回憶,也隻能找到片段式的零星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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