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宴(1 / 2)

最後四個人在城堡中庭的花壇邊坐定。

城堡被衛宮切嗣與肯尼斯昨夜的戰鬥毀了一半,愛因茲貝倫家的女仆又早早地被送走了,自然沒人能收拾。伊斯坎達爾看不上破爛陰森的城堡,藤丸立香索性將他帶到了沒被戰鬥波及到的中庭。

這一對主從來時比較聲勢浩大,最直接的影響就是結界破損,提供魔力的愛麗絲菲爾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些許影響。少女沒讓她出來,隻是帶著間桐櫻小姑娘與征服王相對而坐。

雖然這兩個人都不是會對小孩子出手的,但其他可能到來的敵人可不一定。在結界受損的情況下,她身邊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韋伯一直在瞅低著頭的紫頭發的女孩子,愛因茲貝倫家有小孩子麼?或者說這種情況下還留在這裡讓Saber照看的小孩子應該不普通吧?……也不是人造人啊,總不可能是誰撿回來的吧。

無意中觸及真相的少年繼續坐在Rider的身後注視著兩位英靈。

一片沉默。

夜深露重,少女後知後覺地投影出毛毯,把小家夥包住團在自己身邊。征服王打碎了桶蓋,紅酒的香氣彌散。

“雖然形狀奇怪了點,但這是這個國家特有的酒器。”大漢得意地用竹製柄勺打了勺酒

“……”你開心就好。遠東本土人保持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聽說隻有有資格的人才能得到聖杯。”雖然藤丸立香並不認為自己是王,伊斯坎達爾仍然嚴肅地提出了“聖杯問答”——即以“王”的名義評判最有資格成為占有聖杯的王者。

大概是真把她當作聆聽王者教誨之人了吧?伊斯坎達爾猶如聽取臣下諫言般詢問她的意見。

少女眨了眨眼,笑起來,“怎麼說呢,您有著非常寬廣的胸懷啊,不愧是冠以‘征服’之名的王者。”

“但在我看來,這般情境下,倒顯得有些兒戲了。”

“哦?”征服王挑眉。作出聆聽姿態,連原本準備遞過來的長勺也被擱置在了酒桶邊。

“如同您前日將自己的姓名坦然相告——您的確是位豪爽的王者,但您也同樣高傲而輕視這場戰爭啊。”

“畢竟,在正規的戰爭中,信息也是值得注意的部分。”

韋伯聽到這段話幾乎要熱淚盈眶了,簡直是說到他的心坎兒裡去了啊!第一次出現就自報家門什麼的……他果然討厭肌肉男!

“得以與不同時代的英雄豪傑交鋒的機會可是少之又少啊,”征服王這樣反駁,“報上姓名,賭以名譽,酣暢淋漓地戰鬥,然後被我征服,這才能無愧於‘英靈’之名!才能無愧於死後得見的奇跡啊!”

“可戰爭是英雄的交鋒而非一場集會。”藤丸立香如是道:“或許對於你來說,這是聖杯帶來的奇跡,但於你身後的小禦主而言,這攸關生死。”

“掩藏真名,明鬥或是暗殺,擁有願望的英靈與從者,以七天為期、冬木為戰場,這可是你死我活的戰爭……本不應光明正大。”

“在其餘參與者都在認真查探情報時坦然報上真名,在禦主英靈都做好了死亡或是回歸於座的準備時漠視生死……這還不夠被稱為高傲麼?”

“……不過這隻是我的看法而已。”說完後她還是補充了一句。

因為藤丸立香突然想到這場戰爭的參與者……伊斯坎達爾就不說了,迪盧木多在第一夜也暴露了真名。如果不是她的到來而是阿爾托莉雅被召喚出來的話,作為騎士王她應該也不會特意掩藏。吉爾伽美什王、他隻會氣憤於自己不被認出來吧?……這樣一想,征服王在這場戰爭中意外的合適……啊。

少女的思維與韋伯有一瞬間的重合:這莫非就是這場戰爭的特點嗎?

算了算了反正英靈都是一群問題兒童她還是不管了吧。咕噠自暴自棄地決定隨他吧。

——畢竟都是生前赫赫有名的英雄,自然有著不同的世界觀與不同的性(怪)格(癖)啊,像她這麼好相處的從者已經不多了。

暗搓搓自吹自擂了一波,再看向韋伯少年藤丸立香有著謎之愧疚感。不是不管是實在沒辦法啊二世老師,大概操(加)心(班)已經是你的宿命了。

“畢竟我也不是王者啊。到底站的高度不一樣吧——所以你請的另一位王什麼時候會到?”

“咦咦咦?——藤丸桑怎麼知道的?”征服王還沒回答,韋伯先忍不住驚叫出聲。雖說少女留給他的印象便是運籌帷幄,但這已經超出謀算的範圍了吧?是有什麼方式得到情報還是……預言、觀星一類的?他不知道答案,隻是把警惕心又往上提了提。

“這個麼?想想就能明白啊——王可與王一同宴飲,王可賜臣民美酒——我既非王,又不想作為臣民。Rider仍舊前來赴宴,理應邀請了另外的參與者。”

她歪頭微笑。“是Archer吧?……啊,來了。”

話音未落,在夜色中無法忽視的金光綻放,金色的靈子聚集成人型。金發紅曈身著甲胄的俊美男子顯現,形如某種蛇類的雙眼傲然地望向對坐的英靈。不過不同於第一夜,這一次他注意到了金眼的少女。

“怎麼,Rider,這樣的雜修,也能被稱作王麼?”

藤丸立香……藤丸立香沒有任何感想。她默默搖頭否認,“不不不我不是王啊,請把我當成聽眾就好……好歹是占用了愛因茲貝倫家的城堡啊,我聽聽也沒什麼的吧。”

吉爾伽美什嗤笑一聲,出乎藤丸立香的預料竟然沒多說什麼。他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伊斯坎達爾的身上。然後就開始懟,從選定的地點太過破爛說到飲下的酒太過劣質,最後發動了王之財寶,自漩渦中取出鑲嵌著無價的寶石的酒具,黃金的瓶中,盛滿無色的佳釀。

Rider特彆自然地無視了吉爾伽美什的話語,開心地倒酒,竟然還留了她的一份。

……然後問題來了,酒什麼的,她……

神情堪稱苦大仇深地盯著純金色的酒杯,藤丸立香想起曾經在迦勒底舉辦的宴會。怎麼說呢,即使有各種魔藥和buff加成,不擅飲酒的小禦主也隻能撐過前半場。每次都喝到斷片兒,在N重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中失去意識,再醒過來……再醒過來……

突然就回憶起了被各種英(chi)靈(han)支配的恐懼呢哈哈哈……哈QAQ

曾經每天都要從門外/牆上/床下/身邊摸出來某幾位英靈的咕噠子:笑容漸漸消失。

不過閃閃的酒一如既往的好聞呢……之前達芬奇親和羅曼醫生都以年紀太小為理由不許她飲酒,隻有在解決一個特異點或是重要的節日時才能解禁。即使這樣也有限製——作為最後的禦主,她的身體健康以及精神的穩定性是重中之重,而酒精製品……總還是應當遠離的。

時間一久也就養成了習慣。哪怕後來約束著她的人一個接一個都離開了,少女也並不想著改變。隻是現在……

頂著最古之王與征服王的目光藤丸立香選擇屈服,默默捧起杯子一口悶。

然後,

“噗咳咳咳咳——!”

不出所料地被嗆到,少女咳得撕心裂肺,突然就懂了為什麼之前自己的酒精飲料都是特製的。間桐櫻慌張地睜大了眼抓住少女的衣角,吉爾伽美什哈哈大笑似乎被她的樣子給愉悅到了。

突然似乎被嘲笑了的藤丸立香:……我忍。

少女不開口,兩位王者便也沒有多說什麼,確切地說應該是覺得沒必要多說什麼。他們又開始了對王道與聖杯的討論。但這種話題本就是誰都說服不了誰,所以最後弄到發下不死不休的誓言也是正常發展。

一個話題告一段落就應當開啟下一個話題。兩位身處不同時代三觀截然不同的英靈,除開同為王者的共同點外一時竟沒什麼可以說的(再說就真得現場打起來了吧)。於是兩個人看向安靜抿酒的藤丸立香。

舌尖辣的不行還不想失態抽氣強行忍著的少女:……看我乾嘛。

神仙打架殃及池魚。

“……所以你們希望我說些什麼啊。”她無奈地笑了。

“關於二位王道的看法?”

“王是無法被評判的啊。”

藤丸立香是真的不會喝酒。要知道少女生前除了迦勒底內部的玩鬨外幾乎是滴酒不沾,自然無法鍛煉酒量,死後抑止力也特彆敬業地把這個屬性加到了英靈身上,此時吉爾伽美什拿出來的酒又是品質極好的那一類。

綜上所述,就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情況。

……她有點醉了。

自然到不了不省人事的地步,也就是稍微有點臉紅,以及,控製不住地開始多話。

天曉得少女本來想苟過這個晚上的啊!迦勒底的禦主對於英靈有著幾近於縱容的容忍度——當聽眾已經是熟練工了,各位王的經典語錄都快背下來了,被懟兩句也習慣的不行。

……突然心酸.jpg

但是她真沒想到喝兩口自己的狀態就會變得不對。至少平常的她在這種情境下並不會開口,隻會露出認真傾聽受益匪淺的微笑。而現在……

忍什麼忍,看什麼戲,正麵懟啊(bushi)

少女翹起來的呆毛動了動,她安安靜靜地放下酒杯,坐姿端正神態乖巧,話語卻是直白而堅定。

她不自稱為王者,這個瞬間卻有著不遜於任何一位王者的氣度。

她笑起來。

“關於【王宴】……我曾因奇遇多次得見驚才豔豔的英雄相聚,有幸得聞不同或相似的王道的碰撞。”

“賢王、暴君,循法、人治,幼童、老者。孤高與親民,苛政與仁製……太多了,以【王】之名鑄就偉業的存在難以計數。”

“所以我才知道,王者永遠值得讚頌與傳揚,王者也無法避免缺憾與痛苦。”

“時勢造英雄,國家選定了王,而王引領國家。”

“我啊,沒有領土,從屬也不能被視作臣民。作為普通人長大,隻是被【命運】(Fate)推動著負擔起了些許責任,與之對應的也得到了權力而已。”

“擁有權責……廣義上講這也能被稱作王了。真要論起境界還達不到二位的高度吧?”

畢竟她一直堅信著自己的平凡啊。

少女舉杯。

那是迦勒底由人類史上全部英雄教養出來的救世主。她拯救的世界即為歸屬於她的國土、她召喚出的英靈即為麾下的從者,她獲得的聖杯即為無價的財富,她指引的方向即為希望的方向。

沒有誰比她更不配被稱為王者,也沒有誰比她更配成為王者。

“若仍想詢問我的【道】。”

她沒有傾城的容色,本也不是諸如吉爾伽美什那樣極易吸引注意力的類型。她更像是風與水、光與耀陽,平凡又特彆、包容且明亮。

——耀眼如斯的靈魂。

“一直妄想著這世界上不會再有悲傷與痛苦,亦向著這個目標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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