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遠阪時臣捧著的茶杯因過於震驚而掉到地上碎成了數瓣。雖然他隻有一瞬的失態、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但在處理完地上的碎片再度坐下來時,藤丸立香仍然發現了對方瞳孔中殘餘的情緒波動。
......不是不關心那孩子。
“一時得知消息有些驚訝。原來間桐家的事情是愛因茲貝倫乾的?——看來Berserker組也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退場了。”遠阪時臣無聲地按住微微顫抖的手,選擇從這個角度重新開啟話題,即使通過教會的“靈器盤”他可以知道Berserker仍然存在。
少女不想跟他虛與委蛇——雖然她自己也對間桐雁夜說這背後可能另有隱情,但任誰也沒辦法在見過蟲窯中的櫻後仍能保持理智——或許魔術師可以做到?
可她不能。藤丸立香不能。
遠阪時臣的旁敲側擊無疑更加惹到了她。於是少女嘲諷地冷笑一聲,取出一枚......魔力塊。
“——等等!”很普通的一枚魔力塊,看樣子距離成型也有一段時間了,真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儲量比較大品質過於純淨?但遠阪時臣卻再也無法維持優雅的姿態,幾乎是顫抖著感受著溢出的魔力。
“......這是、什麼?”
藤丸立香注視著他,沒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怎麼會、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開什麼玩笑,櫻她——!”幾乎是語無倫次了。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因為這魔力遠阪時臣再熟悉不過了——分明是來自於他那乖巧懂事的小女兒啊!在曾經、曾經的多少個夜裡,他感受著凜與櫻無意間散發出來的魔力,失眠著思考到底該如何做才能保住兩個孩子——他選擇將她過繼給間桐家。
那是個逐漸衰落的家族,他們需要能夠傳承下魔術刻印的繼承人,自然會好好對待櫻。遠阪時臣這樣認為,還曾慶幸於有了這樣的機會、讓他不至於失去任何一個女兒。
哪怕再也見不到,也能好好活下去啊。
然而這是什麼——此時擺在他麵前的這東西意味著什麼?
男子感覺到暈眩。
——隻有將體|液中蘊含著的強大魔力,經過特殊手段進行提取壓縮,才能製成這樣高質量的魔力塊。
體|液。
不是血液。
那會是什麼?那又能是什麼?!
“櫻她、櫻她隻有六歲啊!”
男子的聲音就像困獸的嘶吼,也許在平靜下來後他仍是秉持優雅的遠阪家主,但此時的他,隻是一個無法想象幼女受過多少折磨的、痛苦地自責著的父親。
“——告訴我!”他死死盯著麵前的英靈,“櫻......她、現在......怎麼樣了?”
“退出這場聖杯戰爭,我就把她還給你,怎麼樣?”金眼的少女若無其事地這樣問道,好像並不覺得這是個多麼難回答的問題。
嘛,要是她,女兒絕對比啥都重要。
——櫻還活著。
這是第一想法。遠阪時臣卻稍微冷靜了一點,他在這個瞬間想到一年前的那一天,尚且冠以“遠阪”之名的女孩被間桐臟硯拉著,乖巧地跟著老人的步子向前走,卻還努力回頭看他,湛藍的眸中滿是惶然幾乎要落下淚來。那孩子一向聰慧,想來是聽明白了從此再無法以父女相稱。凜就站在他背後,葵死死地拉著僅剩的女兒,並非在阻止凜,而是在告訴自己不要衝動。
誰都沒有說話,隻有凜死死壓抑著仍漏出的泣音。
他送彆自己的女兒。
但他又想起幼時父親的教誨,想起日日夜夜的狼狽努力,想起遠阪家的夙願,想起每個魔術師都在孜孜以求的根源。
或許那隻是學習間桐家魔術的手段,他這樣對自己說,卻明白這怎麼可能?
櫻在那裡、根本就不是作為繼承人活著!而是研究材料、或是孕育後代的母體。
他又對自己說對方不像是對櫻有惡意,既如此就不需要自亂陣腳。
但是這隻是自我的安慰......歸根到底,他還是選擇了魔術師這一身份。
——他親手將自己的女兒推入火坑。
——然後在此時、選擇視而不見。
“那孩子雖是我的女兒,卻已經被間桐家收養,冠上了間桐的姓氏。我不該乾涉。”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那是他自己說的話麼?他幾乎感到恐懼,卻又無法控製地繼續說下去。
“若你到來就是為了以此要挾,那怕是要失望了。”
“好,那換個條件。”
少女的眸中是了然的失望。
“告訴我你為何將櫻送到那種地方,換來櫻在間桐家的經曆。”
*
“遠阪家,護不住兩個孩子。”
“......我本以為間桐家是把她當作繼承人的。”
“這是最好的打算。”
“有條約,間桐與遠阪家,有著互不乾涉的條約......”
“所以無法探望,也不能詢問。”
“是,的確不知道,每個家族使用的魔法種類都是機密。”
“這不重要,櫻明明應當是作為繼承人培養的!他答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