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錯了的、天真地交付信任的明明是她不是麼?為什麼那個孩子要因為她遭受這些?!
——如果能夠提前看到,少女最想改變的不是自己的過去,而是那個被無辜牽連的女孩。
她的確擁有足以比肩【預知】的強大天賦,世界也慷慨地允諾。於是少女得到了名為【終末之前】的固有技能——近似於看到未來的千裡眼、在一切到來之前的窺探。與職介相對應,她所能看到的隻有不好的、帶來傷痛與恨意的【最糟糕的可能】。
未來在被觀測到的同時便被固定了。幸而少女的起源是奇跡,能夠以靈基為代價發動對己寶具【獻祭者】、來得到改變的可能。
“是僅此一次的奇跡......說到底複仇者做出這種舍己為人的事情就很可笑,還期待那麼多做什麼。”——是這樣嗎?那最可笑的應該是,幾乎複仇者每一次罕見的應召、都死於這一對己的寶具。
*
少女名為藤丸立香。
少女曾為救世之人。
那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旅途、亦是讓人不能不自心底感到震撼的偉業。懷著一腔孤勇的普通少女最後拯救了人理,連最異想天開的故事都不會這樣描寫吧?
然而那確乎發生了,然而便那樣結束了。
少女從未後悔舉起救世的旗幟,那麼又有誰有資格苛責她深陷於仇恨呢?
拋棄自己的偉業、拋棄自己的榮耀,充滿恨意的複仇者不再展開由羈絆鑄就的心象風景、也拒絕了改寫人理的權能。
但是世界觀測、英靈陪伴、而抑止力銘記——那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名為【吾以吾血】的寶具,囿於仇恨的救世主否認自身、進而否認了整個世界存活下來的可能。所能造成的結果、大概就是同歸於儘吧?
“我是說......我不會用那個的,否認自己也否認做過的事、實在是再愚蠢不過了。”——總感覺在映射著什麼呢,話說愚蠢地否認了自己做過的事情的、不正是你自己麼......很想這樣問,但大概會真正惹到脾氣不算好的複仇者吧?
複仇者的陣營理應為惡,而少女雖然行事隨意隸屬於混沌、卻竟是為善者——固有技能【綻於泥淖之花】,永遠不會消失的愛與勇氣、能夠感染任何人的喜悅與希望——何其諷刺啊!
是無時無刻不心懷恨意的、是深陷於痛苦無法解脫的。然而經曆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磨難的救世者,就像某位複仇鬼一樣擁有了固有技能【鋼鐵的決意】,那是不會被痛覺影響的太過堅韌的心智。
獨行於路上的複仇者並不孤單。人類史上留名的英傑仍在英靈座上關注著他們的禦主,並為這一切的一切而感到痛苦與憤恨。即使知道這也會過去又如何?即使知道她將走出來又能怎麼樣?——她仍在掙紮。
而他們無法漠視她的掙紮。
於是從古至今無論善惡的全部英靈達成了一致、共同鑄就出僅僅為保護承認的禦主而誕生的超規格寶具【英靈之挽歌】。
大概沒人會願意迎接所有英靈的怒火吧?
“我是說、我很開心。但是我不願意它被觸動。”——就像女孩不願意在愛著的人麵前出醜,少女也不願意讓在乎的人看到如今的醜陋模樣。但是——
【你仍然值得被愛。】
*
在名為迦勒底的人理續存機構中,即使是英靈不該存在的側麵也有被召喚出來的可能。
現在的複仇者大概就處於這樣的狀態吧?不久之後她便會振作起來踏上新的旅途,但現在、剛剛蘇醒的實驗體到底放任了心底那些不好的情緒。
是很難得被召喚出來的側麵啊,無法想象不論環境的話、到底是怎樣的禦主才能單憑相性契合救世主Avenger的職介。
以這一職階現世的少女,若要分析性格,怕也隻能用“矛盾”一詞來形容吧?
驕傲地自卑著、極度樂觀地懷有悲觀主義、想要報複又總是心軟、懶惰卻願意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心懷恨意卻想要見到美好的結局、憎恨著人類又忍不住被那些閃耀的靈魂所吸引。
......是的,那些構成【藤丸立香】的內核,是誰都無法改變的。職階也不能。
多出了些不坦率的特性,習慣性毒舌,卻又會在真正傷到人時手足無措地試圖安慰。
可以說不斷被這世界傷害、又不斷地被治愈。
——被背叛的少女、是真正未曾預料到背叛的到來麼?
“不、我隻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也沒有想到他們會做得那麼絕。”
快到可以說在她尚且掙紮奔走的時候,未來發生的一切就被定下來了。絕到連同俗世的親友、也成為了請君入甕的籌碼。
好吧,敵人是一群沒有感情的瘋子,那就不要再試圖理解了。
一視同仁地恨著一切魔術師與絕大多數人類。確實是遷怒,但又有誰會去責怪她呢?
相比較感情用利益來說服更加簡單些,雖說仍然近乎天真地對情感懷抱著信任——可以說是更加無法抵抗真摯的情誼了。
某種意義上變得十分被動,不被求助的話大概隻會成為旁觀者吧?
*
那是得到了世界的寵愛、神秘的青睞與抑止力的垂憐的少女,無論歸於蓋亞側還是阿賴耶側都會得到熱烈的歡迎。
即使如此卻被人類肆無忌憚地傷害,產生恨意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拋棄了夥伴、拋棄了過往的榮耀,僅僅保留了一個名字——這不是末路,這已經是結局。
我會走出來的。她這樣堅信著。隻是現在、僅僅是現在,請讓我肆無忌憚地憎恨、報複。
而未來並不重要。
因為無知的被拯救者應當做的,是為這仍在掙紮中的複仇者祈禱。
——啊啊,是這樣吧?英雄的末路與......救世主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