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遵紀守法?”被他這麼一說藤丸立香還真反省了一下,然後自己把自己逗笑了,“什麼嘛,Mafia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就像首領還會幫我們過生日啊。”
“而且小孩子,”她順手揉了揉赭色的短發,“小孩子是應該被保護著的,不管有多聰明或者多強大。”
“那些都不能成為理由啊......”
那雙手溫度很低,甚至能夠用冰涼來形容。但少女按著他的頭微笑的時候,卻給人幾乎錯覺會被灼傷的暖意。
中原中也誕生了也有七八年。
年幼的孩童醒來的時候隻有一個名字,腦海中雖有知識卻異常模糊就像與世界脫節。他站在一片廢墟中舉目四望,伴隨著死亡與毀滅降臨的荒神隻覺得難過,又茫然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越過滿地的屍體踏著流淌的鮮血,這分明不是他的罪,但這確實是因他而生的地獄。
然後他看到天與海,又遇見了人。
他是人。
羊的大家給了他容身之所,而他恰好擁有著力量,於是他成為了首領與保護者。這很好,孩子們不用擔心再受傷,沒有過去的他也有了羈絆與存在的意義。
兩全其美。
但還是缺了什麼的。在為了保護奪取敵人的生命的時候、在建議被大家無視獨自一人坐在屋頂的時候、在......被眼前的少女安撫的時候。
戰無不勝的重力操縱者,強大可靠的羊之王。中原中也重視承諾也講意氣,大概因為非人所以就少了人類的劣根性。他過得很好,已經不需要再渴求更多了......一直以來的認知在這個瞬間分崩離析。少年恍惚間想著,原來我這麼希望被承認,原來我也期待著能夠被人保護,原來我也......渴求被愛。
中原中也誕生了隻有七八年。
他感覺到耳尖發熱,然後低下頭,被少女拉著走的時候順從的不像是“羊”桀驁的領頭人。
法外之地的孤兒沒有軟弱到必須依靠誰才能活著,野犬向來是撕咬掙紮著才能得到生存的空間。
但誰都希望被愛,誰都沒辦法抗拒過於真摯的感情。
隻是今天,隻是現在。中原中也這樣對自己說。分彆後他仍然會帶領著羊反抗港口黑手黨,最多、最多......最多不會對她出手。
藤丸立香並不知道突然就不說話的少年想了這麼多。複仇者也有過幸福。她得到過很多很多的愛,也給出了很多很多的愛。即使被迫憎恨著,也仍然富有——用太宰治的話說,就是富有到讓人幾乎有些嫉妒了。
她預備著送這孩子一份禮物。對於Avenger來說這已經算是奇跡般的舉動了,但也沒什麼可驚訝的,畢竟複仇者本就有著極度自我的性格。
就像亂步的座右銘——“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等到中原中也回過神來他就已經身處一家酒莊,從裝潢上便能看出檔次極高。他沒到過這種地方,好奇之餘也覺得有些彆扭,便低聲開口問道:“來這裡做什麼?”
在店員的敬畏與小心招待中少女拿起包裝好的盒子,轉手塞到少年懷裡。
“羅馬尼康帝,年份產地什麼的我也不懂,但聽介紹似乎是很好的酒?”有身份又有錢的黑X黨大佬十分壕氣,“就當見麵禮了。不過不要多喝,最好還是等到十六歲?”
“等等——不行這個太貴重了!”好歹也聽了個價格的少年忙想還給她,然而拿了太多的東西一時有些手忙腳亂,又怕不小心就把酒給打碎,差點連異能都忘了用。
奈何藤丸立香也是體術高手,不想接的時候躲得中原中也都碰不到。用異能吧對方不伸手就沒啥作用。最後少年一急脫口而出,“這樣我以後還怎麼和港黑打啊?”
莫名就確信眼前的人做這些並非為了組織、而單純隻想建立私交的中原中也看著她,認真地重複了一遍,“這樣以後就沒辦法繼續敵視港黑了......我是說,會感覺忘恩負義。”
能夠因為一時收留之恩選擇留在羊的少年,幾乎可以說是頑固地遵守著為自己定下來的行為準則。
“......你可真是。”藤丸立香有點想笑,食指點點臉頰想到了什麼。“買都買了......剛好我想知道一件事,那就當作回答問題的代價吧!”
察覺到少女眼中的認真,中原中也便答應下來,抱著一堆東西跟著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下。藤丸立香下意識地設好簡單的警戒法陣,畢竟這個突然的想法有些天馬行空。英靈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知道這並非能夠訴諸於世的疑問。
“我想知道......”
她慢慢組織著語言,應當是個疑問句,由她說出口時卻帶著某種莫名的篤定。
“中原中也,”
她叫出這個名字,然後問:
“——你是人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