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兩個字,把官兵們心中的魔鬼釋放而出,讓整個縣城給夏氏一族陪葬。
底下的士兵們跟瘋了似的對該縣進行狂轟濫炸,暴力破城。
眾人攻進城後好似瘋狗一般見人就殺。
縣外的村民因為沒有參與到這起反抗中,幸免於難。
那場屠城持續了三天三夜,數千兵硬是把城裡的所有人屠儘,雞犬不留。
趙雉冷眼看血流成河,屍體堆積如山。
當初在扶陽一戰,硬是乾掉了一萬兵,對螻蟻一般的人命早就看淡,更何況這些要跟著夏氏作死的老百姓。
勸降數日,他們選擇無動於衷。
兩萬人而已,在他的眼裡不過是一個冰冷的數字。
這些年紛亂四起,哪裡不死點人?
既然沛寧要選擇獻祭隨主,那便成全他們跟夏氏一族下地獄。
屠城的消息傳到周邊的鄉下,當地老百姓惶惶不安,開始大批出逃。
也有無處可去的,隻能留在家鄉足不出戶,把門封得死死的,整個村子猶如墳墓般死氣沉沉。
屠城的消息不脛而走。
郡裡的老百姓們聽說沛寧縣城被屠了,全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整個四宜有二十多個縣,那些土匪破城後並未騷擾百姓,隻追擊夏氏。
他們原本還抱僥幸,哪曾想沛寧竟然被屠城了。
雖然戰亂年代屠城時有之,但發生在身邊還是駭人聽聞。
市井裡議論紛紛,都在討論這一事件。
一男人絲毫不同情沛寧的遭遇,說道:“勸降數日都還要死磕,且還把談判的官兵給殺了挑釁,不是故意作死嗎?”
他的同伴也道:“是啊,一座兩萬人的城,全都跟夏氏陪葬去了,著實可惜。”
也有唾罵的聲音,一老媼罵道:“那幫土匪當真不是人,連老百姓都殺。”
男人嗤笑道:“你老人家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難道沒見過官兵是什麼樣子嗎?”
“那幫土匪這般凶殘,那我們要不要出逃?”
“你又能逃到哪裡去?沛寧雖然被屠城,但鄉下的老百姓沒受到牽連,可見也不是見人就殺的。”
“現在夏氏被滅,我們這些老百姓應該沒事了吧?”
“聽說扶陽和平中那邊都把土地下放了,你們有聽到消息嗎?”
“真的還是假的?”
“什麼是土地下放啊?”
人們七嘴八舌,就聽到的各種傳聞議論。
造下血案來的趙雉根本就不在乎外界對他的評價,他原本就是個土匪,跟一個土匪講律法和道德,豈不好笑?
屠城後搶了大批財物的官兵們心滿意足,挖坑把那些屍體堆積到一起,點火焚燒。
趙雉命人把城裡清理乾淨,最好是把那些血腥衝洗,免得梁螢過來了受到驚嚇。
她是個女人,哪怕他滿手血腥,在她跟前,他還是願意洗乾淨點。
當四宜被奪,沛寧被屠的消息傳到廣陵那邊時,曹太守忍不住啐罵,說道:“那狗日的趙雉,真他娘的歹毒!”
底下的親信皆生出幾分寒意。
先前他們雖然是盟友,如今俞州被瓜分,敵人從猛虎變成了惡狼,且就在隔壁虎視眈眈,委實叫人如坐針氈。
餘功曹應道:“我們縱是凶惡,也不過搶搶財物,他們卻直接屠城,郡朝不可不防。”
曹太守不禁發愁,“如何防範?”又道,“那幫人把俞州兵吞了上萬,且又有那等,那等地獄之火,你要我們如何防範?”
餘功曹答不出話來。
彭都尉道:“當初我曾想偷一支來的,可是那幫土匪管控得嚴,且每支火器上都有編號,我們廣陵兵根本就碰不著。”
餘功曹內心惶惶,“那究竟是何物,竟然連朝廷都沒有?”
眾人皆答不出話來。
現在廣陵陷入了進退兩難之際,以前旁邊住著夏氏這個龐然大物,如今被他們瓜分占據,卻又來了一頭惡狼。
他們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引狼入室。
可是不引狼來,又會被老虎吞掉,著實難辦。
這是一道妥妥的送命題。
而另一邊的李疑處理好扶陽的事回城聽到四宜那邊被屠城,不禁被嚇了一跳。他接連問了張議好幾回,是不是弄錯了。
張議把過程細敘一番,李疑的心情還是挺沉重。
這不,連梁螢都有些慫了,私下裡問他趙雉這人的性情。
李疑憋了許久,才說道:“我從不曾見秀秀發過火,下令屠城,想來是觸了他的逆鱗。”
梁螢沒有吭聲,心想以前她還貪色去摸他。
媽的,一個會屠城的男人!
她這是得有多大的膽子敢去貪他的色?
天氣明明炎熱起來,她卻覺得後背有些涼津津,下回再也不亂摸了,怕被剁手。
現在夏氏一族被滅,徹底掃除了威脅,河城開始進行打豪紳分土地。
許正英和張議負責這項任務,李疑則要前往四宜安內,至於葛老兒,被派遣到平中巡查韓二娘搞的蠶農副業。
倘若她的政績入了葛老兒的眼,那她就不用嫁人,可以直接提拔到州府做梁螢的書佐。
一切安排都在有序進行。
待李疑去了四宜後,沒過多久趙雉回河城。
當時梁螢外出未歸。
等她回來聽到底下的人說他回來了,心裡頭多少還是有點怵,並不像以前那樣會主動去招惹。
趙雉特彆敏感,在傍晚時分把她堵截在屋裡,雙手抱胸倚在門口,斜睨她道:“我大老遠回來,王長史連聲招呼都不打?”
梁螢放下手中的賬冊,乾咳兩聲,衝他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趙州牧說笑了,我近來很是繁忙。”
趙雉撇嘴,挑眉問:“我離去前叫你求的護身符呢?”
梁螢立即從抽屜裡取出護身符,“給你求了。”
趙雉盯著她看了會兒,“是讓譚三娘去求的?”
梁螢:“……”
趙雉冷哼,“沒誠意。”
梁螢默了默,起身走上前討好問道:“這次去四宜可還順遂?”
趙雉淡淡道:“不大順遂。”
梁螢:“……”
她原本想把護身符給他,不曾想他忽地捉住她細白的手腕。
梁螢本能地想縮回手,卻被他鉗製動彈不得。
趙雉露出似笑非笑,故意道:“我洗過手的,沒血。”
梁螢:“……”
沒有吭聲。
趙雉居高臨下俯視,試探問:“是不是怕我了?”
梁螢搖頭,嘴硬道:“我怕你作甚?”
趙雉不信,伸手輕輕捉住她的肩膀,很明顯地感受到她身體的緊繃,“撒謊,我就知道你怕了。”
她沒有說話。
趙雉認真地打量這個女人,言語裡聽不出心思,“我屠城,你是不是怕我滿手血腥把你給弄臟了?”
梁螢的求生欲極強,給他找借口道:“你自有你的理由。”
趙雉“哼”了一聲,“你真是這麼想的?”
梁螢連連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今天這個男人的煞氣有點重。
趙雉顯然不信她的鬼話,垂眸道:“那你摸摸我,看我身上乾不乾淨。”
說罷鬆開她的手。
梁螢僵持在原地沒有動。
趙雉緩緩附到她耳邊,“你害怕了,是不是?”
梁螢本能地想離他遠些,腰肢卻被他收攏。
夏日衣物輕薄,手掌隔著薄薄的衣料摩挲她的纖腰,有些發癢。
梁螢忍不住戳了戳他,試圖把他戳開。
趙雉不禁被她嫌棄的表情逗笑了,沒好氣道:“我在外頭洗乾淨了回來的,你儘管摸,不會爛手。”
梁螢一本正經道:“我怕被剁。”
趙雉失笑,“好端端的,我剁你做什麼?”
梁螢:“那好端端的,你屠城做什麼?”
趙雉淡淡道:“我勸降數日,倘若城裡的百姓不作死,完全可以起哄鬨起來求得生機。
“可是他們沒有。
“當地縣令反把我派進城議和的士兵給殺了,把他們的頭顱扔到城門口挑釁,這等狂妄之徒,我豈能容忍他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苟活?”
梁螢沉默。
趙雉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低沉嗓音帶著情人的誘惑,“阿螢,像我這樣滿手血腥的人,你怕不怕?”
梁螢沒有答話,想避開,卻被他禁錮。
趙雉又問了一句,“你怕不怕?”
梁螢沉默了陣兒,如實回答:“怕。”
趙雉輕哼,淡淡道:“怕也沒用,為著養你這頭鯨,我把所有家當和性命都放到了賭桌上,我若輸得傾家蕩產,你也彆想逃。”
梁螢作死問:“我若是跑了呢?”
趙雉輕笑出聲,咬了咬她的耳朵道:“在我下地獄前一定會把你拖下去陪葬,做對鬼鴛鴦。”
梁螢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趙雉當她是奶貓,有些沉迷地嗅了嗅她身上熟悉的氣息。
那種感覺很奇怪。
如果說最初是見色起意,那現在便是正兒八經的有點沉迷了。
這女人身上有種奇特的魅力,容易帶動人的情緒,讓他心甘情願為她赴湯蹈火。
可是他心裡頭清楚地明白,所有的付出,隻為想把她占為己有。
他是個粗人,不懂文人墨客筆下的情愛,僅僅憑著本能去遵循內心的需求。
對她有興致,想要把她抓握在手裡,可以哄她,放縱她,養大她,但凡她想要什麼,都可以去給她弄來。
不懂得那些花言巧語,也不懂得什麼海誓山盟。
隻知道自己在外頭沾了血,回來之前得清洗乾淨,莫要嚇著她。
她若是害怕,那就放下身段哄哄。
她若是不喜歡,那就不去做。
他竭儘所能去滿足她的所有,可他同時也是個土匪。
土匪怎麼可能是大善人呢,自然有所圖謀。
圖謀她心甘情願留在身邊,圖謀她的人,就像趙老太所說那樣,要把她慣養得離開他就不習慣那種。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走,但他明白一件事,如果有誰想來挖牆腳,他一定會去刨對方的祖墳。
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照樣刨。
對她幾乎是出自於病態的絕對占有,不接受任何權威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