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兵引以為傲的屏障就這麼被趙雉用卑鄙手段給化解了,不損一兵一卒順利過奉月門。
接管下奉月門後,大軍抵達九原城,該城比石坪郡好進攻多了。
城裡的老百姓得知俞州軍打過來,心裡頭多少還是有些發慌。他們既期待又害怕,期待之前戰俘們的傳言是真的,又害怕俞州兵入侵後燒殺搶掠。
兩種矛盾情緒交織,備受煎熬。
隨著第一聲火藥桶投擲向城門的轟炸聲響起,這場奪取梁州的戰役正式拉開了序幕。
趙雉這些人已經對攻城麻木了,就跟戰爭機器一樣,從最初奪永慶到攻俞州,再到東州金林等地,一場又一場攻城戰役,對他們來說猶如家常便飯。
跟著打過來的士兵們從伍長、什長、隊長、屯長……一步步往上升遷。
完善的獎罰機製給士兵們足夠的空間往上攀爬。
再加上有火藥助力,打仗比對方要省力許多。
喪失屏障的九原在火藥的進攻下根本就無法抵擋,縱使蘇將軍再有謀略,也扛不住那幫土匪不講武德狂轟濫炸。
用冷兵器抵禦火器,根本就不在一個量級。
上次趙雉在石坪受過傷,軍醫讓他莫要動武,畢竟傷口愈合後也需要養陣子才行。
他聽人勸吃飽飯。
梁州六郡,接下來還有五郡要打下來,能多養陣就多養陣。
這次土匪們沒有放飛鳥,還是講了點良心不傷及無辜,雖然那點良心並不多。
強攻九原城到第三日,梁州兵扛不住轟炸,被暴力破城。
大軍攻進城百姓們關門閉戶,但凡能把大門窗戶抵死,紛紛用家具阻擋。
這些年他們過慣了太平日子,雖然日子過得並不大好,但總歸來說沒有受到戰亂侵害。
如今俞州兵打進來,不禁對未來堪憂。
外頭喊殺聲連天,時不時傳來爆炸聲,唬得院子裡的狗都夾著尾巴躲進狗窩裡再也不敢出來了。
不知是誰家養的一隻公雞受驚飛到了大街上,看到拚殺的人們,被驚嚇得到處亂竄。
那隻公雞一路“咯咯”撲騰逃亡,明明沒有人去追它,卻慌亂不已。
一支火藥箭射擊而來,發出的爆炸聲把大公雞嚇著了,撲騰高飛到了某家的屋頂上。
底下惶恐的人們忽然聽到屋頂上傳來的“咯咯”聲,全都忍不住仰頭張望。
那隻大公雞委實被嚇得夠嗆,不敢到處亂跑了,窩囊地蹲在青瓦上觀戰。
下麵的狗看到了它,不停地狂吠。
家裡的主人受不了狗叫聲湊熱鬨,忙出去把它牽進屋。
城裡的廝殺持續了近兩個時辰,才漸漸消停。
滿大街的血腥令人作嘔。
每一場攻城戰役從來都不是輕鬆的,刀口舔血的將士們玩著你死我活的遊戲。
然而每一場侵占的背後都將是重生的洗禮,也唯有把封建主義的權貴徹底打垮覆滅,才能讓底層的老百姓抬頭挺胸站起來。
這是一道無解的難題。
武力,從來都不是解決一個問題的妥善方法。
可是在這樣的時代,武力確實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
簡單,粗暴,有效。
這場九原爭奪戰,梁州兵死傷七千多人,俘虜上萬人,大部分人逃跑了。
戰俘們一個個蹲在地上迎接審判。
金鳴叉腰看著他們,罵罵咧咧道:“梁州的衙門有把你們這些兵當人看嗎,石坪郡放回來的俘虜,聽說連家都不敢回,這樣的衙門,你們還敢替他們效力?”
戰俘們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沒有吭聲。
鄭曲差人去迎趙雉入城。
待他進城時,士兵們已經在清理戰場,鄭曲說道:“沒逮著梁州人的將軍,被他跑了。”
趙雉審視城裡的情形,問:“我軍傷亡多少?”
鄭曲:“應有數百人。”
趙雉又問:“俘虜呢?”
鄭曲:“沒細數,估計有近萬人。”
趙雉安排道:“把戰場清理乾淨後,發放告示下去。”
鄭曲點頭,“鄉縣也要發嗎?”
趙雉:“發,讓之前石坪的那些戰俘去發。”
於是穆三郎等人接到了任務,那就是把俞州的政令傳達給九原郡的縣鄉百姓們。
當九原城池被攻下的消息傳到附近的鄉縣時,當地的老百姓們恐慌不已。但聽到俞州兵確實如先前傳言那般要把九原的土地下放到鄉民手裡,一時又高興不已。
不少老百姓不識字,看到俞州的官印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有人說道:“合著那群土匪比朝廷還靠譜,知道咱們老百姓的日子難熬,特地打進來劫富濟貧了。”
“聽說俞州那邊是鎮國大長公主在管轄,我看梁州的天,真要變了。”
“若是能分土地養家糊口,變天就變天,誰願意給咱們飽飯吃,誰就是咱們的土皇帝。”
“這話說得極是。”
人們聚在告示前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而金林過來的龍門已經開始打豪紳分土地了,但凡趙雉等人在前方開辟出一座城池,土地下放就會陸續跟上。
像龍門郡這種最容易展開工作,因著是主動投誠,一般情況下會保持原職人員,除非是名聲特臭的那種才會被處理掉。
打豪紳也簡單,直接武力解決。
隨著軍隊的日益強大,梁螢對這些地主沒有任何顧忌,畢竟衙門隻要土地,不侵占私產,大部分豪紳還是比較識時務。
那蘇將軍接連失利,灰溜溜逃回北春挨了一頓批。
汝南王陰沉著臉盯著他,他跪在地上垂首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大郎才替他求情道:“請父親息怒,俞州那幫土匪委實卑鄙,放火燒朝雲山,倘若蘇將軍死守奉月門,隻怕損傷更慘重,退守到九原城也是迫不得已。”
汝南王不客氣道:“那失守九原城呢,又作何解釋?”
蘇將軍道:“老臣願意領罰。”頓了頓,“俞州兵手裡的火器委實厲害,燒朝雲山時直接投放火器之物,能隔空遍地點火,攻打九原城時一陣狂轟濫炸,我軍著實招架不住那般轟炸,根本就無還手之力。”
汝南王怒目道:“你休得找借口,我給你們配備了這般精良的兵器,難道比俞州那幫土匪還差?”
蘇將軍閉嘴。
他們的兵器精良不假,可是敵軍手裡的火器厲害也是不假。
他丟了九原,汝南王本要罰軍棍,被裴大郎阻攔下來,說還要繼續打仗,正是用人之際,讓蘇將軍將功補過。
這才沒挨罰。
待他退下後,裴大郎發愁道:“俞州那幫土匪著實厲害,如今我們沒有外援,父親可有打算?”
汝南王沒有答話。
石坪郡折損兩萬兵,又被斬殺了一員大將,現在奉月門被奪,九原城失守,接連失利。
他不得不生出危機感。
之前還覺得俞州能有多厲害,現在不得不正視他們了。
這個時候底下有人主張議和,先穩住那些人,再徐徐圖之。
俞州的強大不容小覷,與其鬥得兩敗俱傷,還不如講和。
可是要如何講和呢?
汝南王底下子嗣眾多,人們提議舍出一位姑娘去議親聯姻。
幕僚池湘華說道:“聽說俞州那幫土匪頭子還未婚配,生得英武神俊,屬下以為,照這樣打下去對我們梁州實屬不利,還不如化乾戈為玉帛,先用聯姻的方式穩住他們,共謀利益。”
裴大郎皺眉道:“趙雉區區一土匪,豈配得上我們汝南王府的女兒?”
池湘華看向汝南王道:“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們梁州有鐵礦,俞州有火器,倘若共謀大業,京畿何衛兩家算得了什麼?”
汝南王捋胡子若有所思。
裴大郎道:“父親……”
汝南王做了個手勢,“議和,那群人可會允?”
池湘華說道:“倘若家主願意舍出姑娘嫁過去,屬下願意前往俞州大營與他們商談聯姻一事。”
汝南王閉目沉吟了一陣兒,才道:“且讓我斟酌斟酌。”
在這個時代女人的命運從來都由不得自己。
汝南王妻妾眾多,生的閨女也不少,有九個。
除了正房手裡的兩個外,其餘皆是妾室所生,目前還有三位未曾婚配。
她們雖然是庶女,但爹好歹是汝南王,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要嫁給一個土匪。
雖然趙雉有州牧的官名,但本質上還是個土匪,故而三位姑娘聽說汝南王極有可能把她們拿去議親,全都慌了神兒。
裴九娘年紀最小,心眼卻多,怕自己成為那個倒黴蛋,裝病稱恙。
汝南王妃作為宅鬥冠軍豈看不出她們的小伎倆,當即命人把三位姑娘請到自己的院子訓話。
三人不敢造次,隻規規矩矩站成一排。
汝南王妃冷聲道:“倘若你們的父親真打算與俞州議親,必會過繼一人到我手裡按嫡出的名義嫁過去,在事情沒有定下來之前,誰若動小心思,看我不打斷她的腿,明白嗎?”
三人唯唯諾諾應是。
汝南王妃拿出冠冕堂皇的說辭洗腦,說道:“此舉是為兩地和平,這事若決定下來,哪怕對方是頭豬,不嫁也得嫁。”
裴九娘心中直犯嘀咕,嫁的哪裡是豬啊,分明就是隻雞!
還是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