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 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那是當然的,他怎麼可能會經常將這件事掛在嘴邊,怎麼會和彆人說自己差點害死了自己的媽媽和妹妹?
但知道他“因為貪玩差點害死了媽媽和妹妹”這件事的人其實並不少。
先是從醫院的護士裡傳出去的, 然後是住在家附近的鄰居, 最後傳到學校。
從那之後, 本來隻是因為廢材而被討厭的他,就更被排斥了。
而那時的他,將那些排斥和厭惡都當做是理所當然的懲罰,儘管有時候也會忿忿地想這件事和那些家夥有什麼關係, 但他也知道這種抱怨隻不過是一種情緒崩塌之下的發泄,是很沒有道理的。
而那時的奈美對他的態度總是很不確定,有時候會很親近, 有時候又會很疏遠。那時的他想著,大概也是奈美對自己出生時發生的事有點感覺吧,所以才總是不待見他。
奈美偶爾會親近他,大概隻是因為感覺到他是哥哥, 是因為血脈中的牽絆。
沢田綱吉有些疲憊地闔眼, 拳抵著額頭仰靠在了沙發上。
他還記得奈美第一次握住他的指尖的場景, 軟軟的、小小的,明明應該還不認人,卻像是知道他是誰,對著他露出了淺淺的笑。
那時一直在愧疚著、拚儘全力想要照顧好媽媽和妹妹的、還充滿了愧疚和恐懼的他, 直接丟臉地哭了。
小小的他一廂情願地認為奈美沒有怪他,一廂情願地發誓要從此要保護好自己的妹妹, 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
想著就算奈美長大後因為知道了剛出生時的事厭惡他,他也會承擔起身為兄長的責任。如果奈美排斥他憎恨他不想再見到他,他就離遠點、再離遠點, 在奈美看不到的地方悄悄保護著她。
所以後來他一直在照顧著奈美,生疏地學習著照顧小嬰兒的知識。
小奈美的身體很弱,所以他總會半夜驚醒跑去看小奈美生怕她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就生病了。小奈美的性格很活潑,總是會胡亂揮著手,像是在和誰打招呼,但因為她的指甲長得也很快,所以有時候也會一不小心撓到他的臉或者手臂。
可小孩子知道什麼呢?他又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事就和小奈美生氣呢?
小奈美有時候其實也會很任性,奶瓶太熱了或者太涼了都會擰過頭去不喝,直到他重新泡好才會理睬他……那時的他一直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因為媽媽在照顧小奈美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就連那個看起來笨手笨腳的老爸,也讓小時候的他不得不承認老爸比他更擅長照顧小孩——因為奈美從來沒有對老爸表達過不滿。
其實那時的他或許也已經感覺到了,小奈美也許是在折騰他的事。可這怎麼可能呢?小奈美還隻是個小嬰兒啊。
於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又很快就被小時候的他壓下了。
慢慢地,小奈美學會了說話,學會了走路。小奈美第一個喊出來的詞是哥哥,不是媽媽也不是爸爸,剛剛學會走路的時候伸出手朝著他搖搖晃晃地走過來要抱抱,甚至連老爸都會無視,那時的他有多開心啊……
沢田綱吉的眉頭微皺,眼裡閃過一抹苦笑。
也許,奈美其實很喜歡他這個哥哥也說不定。
小奈美的表現,總會讓他產生這種錯覺。
小奈美討厭他是理所當然的,小奈美還喜歡他、願意對他露出笑容是他的幸運……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慢慢形成了這個想法。
現在回想起來,奈美對他的影響真的很深,就像是奈美後來影響了獄寺君他們一樣,他本身受到的影響,也不比他們輕……
“你在想什麼?”綱吉突然出現在了沢田綱吉的身後,“你看起來很難過。”
沢田綱吉的肩膀一僵,然後才放鬆下來。
“有時候看出來了也不一定要說出來。”沢田綱吉微微側過臉,有些無奈地說道。
他的聲音莫名有些沙啞。
“對不起?”綱吉不走心地回答了一句。
他本來就是故意打斷演員綱的。
“信已經送到庫洛姆手裡了,但庫洛姆還沒有做出決定。”綱吉走了過去,在沢田綱吉身邊坐下,伸手抓起放在桌麵上的一個桔子,“你要吃嗎?”
“你吃吧,我不用……庫洛姆應該已經發現骸的狀態了吧,她總是很細心。”沢田綱吉輕聲問道,臉上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唔……”綱吉的嘴裡被桔子塞滿,臉頰鼓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點了點頭。
庫洛姆確實已經發現了。
……
……
酒店房間內。
庫洛姆.髑髏看著手裡的信,抿緊了嘴唇。
這是沢田先生給她的信,由之前的“妖精先生”幫忙轉交給她的。
信上寫了很多,關於奈美的、關於影響的、還有關於反噬的。
骸大人這幾天,確實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