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望見琴酒此刻的表情, 不禁感到有些無言。
在比賽正常結束之前,體育場周圍的人本來就不算多。
但即便是這樣,明明現場加上他有三個人在。
伏特加卻驀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他乾脆往旁邊的樹蔭下一站, 將自己藏到邊上。
琴酒也沒管他,隻略微垂眸,想將身上的朝崎愛麗絲放下來。
腳尖接觸到地麵。
朝崎愛麗絲在完全落地之前, 忽然伸手拽住琴酒垂落在胸口的銀色發絲。
她拉了拉他的發尾,抬起頭問他:“剛剛出來的時候, 你沒受什麼傷吧?”
雖然當時他們兩個人離爆炸中心還有一段距離。
但爆炸來得突然, 朝崎愛麗絲也不能完全確定琴酒有沒有受傷。
現在琴酒身上的傷口,因為空間亂流,是不可能自動愈合的。
要是他又出了點什麼事, 還非要自己硬撐的話。
朝崎愛麗絲覺得他遲早會把自己搞死。
然而她關心的話剛一問出口, 琴酒就偏頭瞥了她一眼。
朝崎愛麗絲:“?”
她也有些疑惑地回望他:“怎麼,我說錯什麼了嗎,你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琴酒沉默了幾秒,才說:“今天你話格外多。”
朝崎愛麗絲:“……!”
這狗東西真是有夠混蛋的!
明明她隻是多關心了他兩句,竟然還會被挑刺。
要不是為了陣醬, 琴酒以為他能被她置於最高優先級上嗎?
朝崎愛麗絲又拽了一下他的頭發,“彆轉移話題, 快說, 你沒出事吧?”
琴酒移開視線:“我能有什麼事。”
炸彈本來就是他安排人放下去的,要不是為了來接朝崎愛麗絲,他早就撤退了。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
下一秒。
朝崎愛麗絲就再也沒看他一眼, 直接轉身就往體育場內部跑。
琴酒:“?”
琴酒立刻伸手拽住她的後領,“你要回去?”
朝崎愛麗絲回頭:“當然,你都安全了我還留在這裡乾什麼?”
之前他們兩個人出來的時候, 場館內部還因為台上的山田議員被刺殺,一直沉浸在詭異的安靜中。
然而連鎖爆炸開始後,人群立刻就陷入了騷動和推擠中。
本來這也就是組織用來製造恐慌和掩飾行蹤的手段。
然而見朝崎愛麗絲剛從爆炸中出來,竟然又要紮進混亂的人流堆中去。
琴酒:“……”
他沒說話。
朝崎愛麗絲卻像被他的動作提醒,這才記起自己好像還有件重要的事沒做。
“哦對了。”
她從口袋中拿出給伏特加準備的過敏藥,遠遠地朝樹蔭角落裡的伏特加拋了過去。
伏特加愣愣地接住藥盒。
接著立刻就聽見朝崎愛麗絲對他囑咐道:“一次一片,每天一次,記得吃藥。”
說完這句話,朝崎愛麗絲便又想往回跑。
琴酒一直拽著她的後領沒鬆手。
他眉心緊蹙問:“回去乾什麼?”
朝崎愛麗絲伸手去拂開他:“當然是去救人!你彆拉我了,再不去就要來不及了。”
琴酒無言。
“……我說自己沒事,你現在就要去救其他人?”
朝崎愛麗絲:“當然!來找你花了好長時間,其實之前我就想——”
話還沒說完,體育場頂樓的包廂就又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
望著那熟悉的方向。
朝崎愛麗絲的瞳孔驟然放大。
天,那是不是園子和小蘭她們的隔壁?
她目光愣愣地望著前方。
下一秒,卻聽琴酒眉心緊蹙地警告她:“管好自——”
朝崎愛麗絲瞬間打斷:“你在這裡好好待著,彆到處亂跑,等我回來再找你。”
她的表情認真,說的話也認真。
朝崎愛麗絲要回去逞英雄之前,竟然還不忘要囑咐他。
琴酒的確從沒遇到過這麼荒謬的事情。
他伸手想直接物理製止。
然而朝崎愛麗絲卻在此時回過身,猛地拽住他的手腕,張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彆阻止我。”
朝崎愛麗絲抬起頭,望向他的瞳孔中仿佛藏著凝冰,“如果不回去,我晚上絕對會做噩夢,絕對。”
她目光決絕,唇色逐漸被他手腕浸出的鮮血染紅。
蒼白,血紅。
琴酒望著她嘴角的血跡,呼吸卻忽然一重。
他眼中的朝崎愛麗絲,仰頭望向他的每一秒,似乎都在用她的目光提醒——他的確是最重要的。
朝崎愛麗絲之前說“來救他”。
聽起來就像她現在要回去的行為一樣可笑。
然而朝崎愛麗絲此刻緊咬住他的的手腕。
恍惚中,琴酒卻覺得,她的確就隻是純粹地在意著他。
怎麼會有人蠢到既想救所有人,又的的確確會為了他決絕地拋棄掉彆人?
琴酒低頭,看了一眼手上被她咬出的血痕。
趁他的心神沒放在阻止她上。
朝崎愛麗絲便再也不看他,隻轉過身,背影決絕地往回跑。
或許她一個人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但是如果不能心安,朝崎愛麗絲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
她不像琴酒。
她會為自己身體的軟弱而羞恥,也會因為事情既定發生,自己卻無能為力而耿耿於懷。
朝崎愛麗絲不覺得不去救人就是低劣或者自私,也不覺得自己回去救,就要比那些不去的人更高貴一些。
朝崎愛麗絲隻知道她如果不去做,之後就永遠不可能原諒自己。
在確認琴酒沒有再阻止她後。
朝崎愛麗絲拿出手機,嘗試著去撥通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的電話。
然而大概是因為爆炸阻斷了信號塔的傳輸。
朝崎愛麗絲無論聯係誰,電話中都隻回蕩著空蕩蕩的“嘟,嘟——”聲。
她咬緊牙,往疏散的人流方向跑去。
此時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堵在各個安全通道的門口。
因為之前爆炸,來看球賽的人幾乎在瞬間就陷入了恐慌和擁擠中。
即便有數名安保人員早就等在安全通道口指揮。
慌亂的人群還是失去了秩序,隻能推搡又摩肩接踵地蠕動往前。
朝崎愛麗絲原本以為,在如此混亂的局麵下,或許隻有她一個傻子會想著逆行回去。
然而還沒等她找到能回去的小路。
在擁擠的人群中,朝崎愛麗絲猛然發現,在不遠處的角落裡,一個黑色頭發的少年,似乎正嘗試著從消防梯上往體育館內部移動。
朝崎愛麗絲:“……?”
她趕緊遠離堵塞的人群,走到偏僻的消防梯底下。
朝崎愛麗絲望著樓梯上的人,忽然喊了一句:“你是要去體育場裡麵嗎?”
工藤新一原本正扒在消防梯上,猛地被身後的聲音一嚇,手一抖,差點從上麵摔下去。
他趕緊穩住自己的重心,幾步爬到消防梯的頂端,站在體育場的牆頭上警惕地往下看。
朝崎愛麗絲在光線下眯起眼睛,遠遠就望見工藤新一後腦翹起了一根熟悉的呆毛。
她微微一愣,想起之前毛利蘭給她看過的照片。
朝崎愛麗絲立刻把手附在耳邊,直接喊道:“請問你是工藤新一嗎,現在有沒有小蘭她們的消息?”
工藤新一原本就覺得喊住他的這個人很奇怪。
現在聽到她說出自己和毛利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