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父皺眉:“嫂子的爸爸?”
薑灝索性從頭說起:“我們家弟兄兩個,我媽和我爸很早就離婚了,我們倆都跟我媽,我媽在我八歲的時候走了。”
胡母為他心酸問:“後來跟爸爸在一起嗎?”
“沒有,哥哥大我九歲,是哥哥帶我。”
胡母是老師,第一個反應就是:“你哥哥那時候才高中吧?”
“對。我哥高三,那段時間挺難的,他進了大學,他跟我嫂子處對象了。我哥嫂那時候就帶我了,而且嫂子的爸媽人特好。我哥和嫂子定下來之後,我常常住我嫂子家,叔叔阿姨會帶我。”薑灝說起家裡,“現在,我大部分時間還是跟哥嫂和叔叔阿姨住一起。”
“以後呢?”
“在同小區買過一套樓,濱江那裡也有一套,看小玥想住哪裡?”
“你不想和你哥嫂住一起嗎?”胡父問他。
“其實最好是,我們住哥嫂一個小區,爸爸媽媽退休以後去江城跟我們住一起,到時候跟叔叔阿姨一起買買小菜,打打麻將,也可以一起旅遊。當然這是我的想法,具體日子怎麼過,看得聽個人的想法。”
“你家真的是這樣和諧嗎?”胡父意有所指。
聽見男人說這樣的話,胡母連忙出聲:“老胡,小薑的嫂子也是有文化的人,怎麼可能隨便欺負小玥?”
“網上可不這麼說。”胡父指了指桌上的手機。
薑灝拿起手機,打開微博,看見飄著一條:#胡玥上嫁得吞針,薑灝的嫂子秦燁有多狠#
下麵還跟了一個“爆”字。
這條裡麵最上頭的是一個自媒體去采訪薑灝那多年未曾謀麵的親爹,他爸如今在做網約車司機,身上已經沒有了當年大款氣派,一件半新的T恤,花白的頭發,他擺手:“不要說了,好吧!我就是要飯也跳過他們,天底下哪有兒媳婦讓公公去問死掉的婆婆話的?這不是詛咒我去死嗎?”
這個自媒體又去采訪了那個女兒,那個女孩子隻比薑灝小一歲,如今在一家超市做促銷,那個姑娘避開鏡頭,用變了的聲音,哽咽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人生會變成這樣,我隻要再讀一年就能拿到畢業證書了。哪怕他們有一點點良心,借我錢,這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上一件事,對我卻是能決定命運。我和他們一樣都姓薑,和他們留著一半一樣的血,他們怎麼可以冷血到這樣的地步?”
說著這個姑娘失聲痛哭,這個自媒體剪輯了當年調解電視節目的畫麵,經過剪輯,去頭掐尾,把重心全部往秦燁身上引,原本是夫妻同心拒絕薑父的請求,變成了薑涵懦弱無能,受秦燁擺布,秦燁見死不救。
當年出這事的時候,薑灝已經出國了,他看見視頻,年輕氣盛的他破口大罵:“他要死讓他去死?浦江沒有蓋,愛死不死!”
薑灝剛才麵對未來老丈人的盤問並未隱瞞什麼,但是也並沒有想第一次上門把家裡的那些烏七八糟的事給攤開來說……
此刻胡父定睛看他,好似在出考題。人和人的三觀差異很大,自己和胡父之前沒接觸過,誰知道會不會踩到胡父的雷點?
薑灝細想之後說:“爸爸,我站在我的角度看這個事,人總是有立場預設的,您按照您的經驗判斷。”
“行啊!”胡父點頭。
“我爸媽夫妻創業,從擺地攤開始,到後麵做起了服裝品牌,有了不小的家業。我媽懷了我,哥哥也要讀
書,她就回家,專門照顧孩子。不再插手公司的事。沒過幾年我媽知道了他在外頭有了女人,我媽為了我哥能安心中考,診斷出乳腺癌都沒有告訴我們倆,對我爸出軌的事也冷處理。那個女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知道了我媽生病,上門來逼我媽離婚。我媽跟我爸吵,我爸讓我媽早點去死。我媽決定離婚,離婚她至少還能拿到部分財產,否則一旦拖著不離,到時候更加麻煩。就像我媽預料的那樣他轉移了財產,幾億資產,我媽隻拿到三套房和一千萬的資產,還有我們兄弟倆。”薑灝想起這些額頭的青筋就冒起,“就算是這樣,我媽的葬禮上,他們夫妻雙雙出席,我們弟兄倆都未成年,他以監護人的身份要拿我媽的遺產……”
薑灝說完前因後果:“所以他破產,哥嫂隻是冷眼旁觀,沒有落井下石,我認為已經很不錯了。”
“嗯。”胡父又問:“你說你跟你嫂子的父母住一起?”
“對。哥哥找了嫂子,他們沒時間就把我放在嫂子家。雖然我有自己的房子,不過沒結婚,就住哥哥家裡,叔叔阿姨住底樓,哥嫂和小圓子住二樓,我住三樓。”
“所以你情願把你嫂子的爸媽當成爸媽,也不願意認親爸?”胡父再問。
這話是什麼意思?薑灝以為對方可以將心比心,很顯然不是這樣,胡父是會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種話的人。
他不可能放棄胡玥,也不可能讓胡玥放棄她父母,更不可能因為她的爸爸,去認那個人。
薑灝說:“是的。我不會認,也不會逃避法律規定的贍養責任,我能做到的僅此而已。”
“所以你很討厭他找了那個女人,害死了你媽媽?”
薑灝:“客觀來說,癌症的病因有多重可能。他給我媽帶來太多痛苦,是不爭的事實。”
“確實。”胡父拿起桌上的酒,看了一眼,“呦,三十年前的老酒了。”
“嗯,叔叔知道我要來,把他的珍藏拿了出來。他說等以後,要跟您喝幾杯。”薑灝心頭寬鬆起來,看起來老丈人隻是問清楚,並沒有站他爸的立場。
胡父拿了一瓶酒跟胡玥說:“我上午去抓雞的時候,跟你外婆說你回來了,這樣兩瓶酒我跟你舅舅一人一瓶,你再拿點東西和阿灝一起去看看外婆。”
這態度,怎麼就一百八十度轉變了呢?
直到兩人出門,薑灝還是滿頭霧水:“我還以為今天過不了爸爸這一關了。”
胡玥早就發現了薑灝叫“爸爸”叫得可真順滑,這人要是進演藝圈,鐵定是長者偶像臉的演技派。
這次胡玥來開車,薑灝坐在副駕駛。
“你怎麼可能過不了我爸這一關?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到了他心坎裡。”胡玥開著車說,“我奶奶早死,我爺爺又娶,又生了一兒兩女。我爸小時候吃了不少苦,他讀書很好,我爺爺不許他考高中,讓他上中專,可以早點出來乾活。我爸和我媽一個是公務員一個是教師,按照政策隻能生一個。知道我拍戲能掙錢,我爺爺成天找我爸爸,說女孩兒遲早是人
家的,讓我爸出錢給我幾個堂弟買房,說是等我爸媽死了以後有香火,我爸可惱火了。你懟顧太太的話,肯定落進他心裡了。他雖然是個不信鬼神的,心底裡希望我的孩子能隨我姓,讓他在我爺爺奶奶麵前也能說一聲女孩兒也能傳家。”
“沒想到是這樣。”
胡玥幽幽歎了一口氣:“讓他開心開心也好。我想好了,以後打算要孩子了,就去做個試管。”
“為什麼要做試管?”薑灝警惕地問,嫂子說的話言猶在耳。
“到時候精子庫選一個質量好的,我隻想要個孩子而已。”胡玥把薑灝當閨蜜,說起了心裡話。
薑灝提醒她:“我們明天領證去。”
胡玥挑眉,一下子恍然大悟:“這個也行哈!有結婚證,婚內生子,也會少掉很多麻煩。”
薑灝徹底無力地靠在座椅裡,這下他完全確認了,人家是真把他當成閨蜜。
十幾分鐘車程,到了青山綠水,粉牆黛瓦的一個村子,如今新農村建設之後,原來落後的山村變了樣。
開過潺潺溪流上的小橋,來到一個農家大院,她下車敲門:“外婆……”
一位六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把院門打開,一條大黃狗撲了上來,扒拉在胡玥身上搖尾巴,胡玥喊:“大舅媽。”
薑灝跟著叫:“舅媽。”
“妹兒回來了。你先把車停了,你外婆在隔壁,我去叫她。”舅媽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胡玥把車子開了進去,兩人下車,大黃狗繞著胡玥的腿,胡玥摸著它的腦袋。
薑灝手伸到大黃狗頭上,大黃狗立馬齜牙咧嘴,胡玥喊:“大黃!”
薑灝確認這不是他家脾氣特好的鬨鬨,收回了手。
胡玥的外婆和大舅媽一起回來,外頭走過小橋:“妹兒。”
“外婆!”胡玥過去勾住外婆。
薑灝跟著叫:“外婆。”
“快進來,快進來!”
二舅舅一家和大舅舅的子女要麼生活在省城,要麼出去打工了,如今就大舅舅夫妻倆和外婆在鄉間生活,舅媽很快就找了大舅舅回來,告訴他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到了。
舅舅和舅媽才不管胡玥家裡爸媽已經準備好了晚飯,非要留兩人下來吃飯。
薑灝喝著茶水,聽喝酒的大舅舅談天說地,還很有耐心地跟他閒聊,也不說他國外的見聞,隻說江城鄉間的趣事。
兩人說話投機,大舅舅越發興奮,要不是家裡打電話催他們回家,恐怕今晚就要住外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