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一和熊師長沒想到葉南音會拒絕, 兩人對視一眼,張守一開口:“您是因為什麼拒絕?”
“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都停戰了還不是時候?”
突然,張守一猛地站起來:“你是說停戰是假的?”
是真是假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 現在還沒有畫上句號。
熊師長眉頭皺成一團:“你算的準不準?你說不停戰就不停戰了?前後打了十多年了, 還不是時候?”
熊師長語氣十分衝,葉南音也沒有生氣,她理解熊師長內心的想法, 沒人想打仗犧牲, 如果真的停戰,所有人都會很期待。
可事實是, 葉南音算出來的卦象顯示, 還沒到時候。
熊師長坐那兒半天沒說話, 屋裡其他人也都沉默,隻聽見屋外的小鳥嘰嘰喳喳。
“葉大師請您見諒,我沒有懷疑您的意思。”
“我知道。”
熊師長已經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接受了葉南音提出的這個可能。
“您覺得後麵會怎麼發展?”
“你不該問我,我也不懂軍事, 不懂侵略者,你們該去問他們,或者從他們的角度進行思考。”
對, 說的沒錯, 敵軍如果不是真的要撤退,他們為什麼公開這麼說?他們為的是什麼?
他們有什麼優勢?
熊師長立刻就想到了他們的空軍和豐富的武器彈藥, 他立刻說:“我要回去。”
張守一還有事要跟葉南音說,他暫時走不了,於是熊師長自己一個人回去。
葉渠公社車站, 葉問宗和高秋夫妻倆還在車站門口等車,熊師長開著車從他們麵前經過。
這一次,葉問宗看的清清楚楚,確實是軍車,開車的那個是師長。
九歲山葉家的族人裡有當師長的人嗎?據他所知,最大的那個好像隻是個團長。
看來他們家一直低看了九歲山葉家,除了彭家之外,葉家在部隊上也有深厚的人脈。
高秋也想到了:“回去我們一定要勸住爸,這次敗了就敗了吧,彆再讓爸對他們家動心眼了。”
“嗯。”
高元茂不傻,葉問宗和高秋一提出來,高元茂就知道他們的意思。
“行了,上次的事是我做得不妥當,太想當然了,栽了這麼大跟頭,後麵幾年咱們都要低調些,少招惹麻煩。”
高元茂對葉問宗說:“你在你的位置上好好乾著,這段時間太多眼睛盯著我,我不好給你動位置。”
“我知道爸!”
高元茂臉色很疲倦,擺擺手,叫女兒女婿先回去。
這一次和彭家相鬥,他起的頭,葉家給他一記掏心腳,這個仇,他高元茂早晚都會報。
葉家村。
熊師長走後,張守一在葉家村住下來,他這次來有一個目的,重提祈福大陣的事。
“張道長,現在不是提祈福大陣的時候。”
張守一不明白:“年前我來找你,你拒絕我。這次我再提,你還是用上次的理由拒絕我?”
葉南音說:“現在真的還沒到時候。”
張守一著急:“就是因為現在形勢不好,才是擺祈福陣的時候。”
葉南音不讚同:“你回去翻翻史書,曆朝曆代擺祈福大陣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張守一不明白。
“民心所向的時候!”
戰爭、饑荒、瘟疫,每一次舉全國之力擺祈福大陣,都是這樣的危急關頭,朝野上下、天下萬民都同心同德,才能成功擺出祈福大陣。
不客氣地講,張守一他們原來擺的祈福大陣,隻有玄門內部的人參與,根本就達不到祈福的作用。
張守一被刺激的張口結舌:“你這,你這要求也太高了吧。照你這麼說,如果沒有民心所向,這個祈福大陣就擺不出來?”
葉南音笑了笑:“不是擺不出來,隻是沒什麼大用。”
為國為民擺的祈福大陣,跟她為家族擺的祈福大陣肯定不一樣。
而且,葉南音有自知之明,如果沒人搭把手,讓她一個人來,現在擺祈福大陣還是稍微有點吃力。
葉南音這樣的水平,她覺得自己擺祈福大陣吃力?
張守一瞬間明白,他認為的祈福大陣和葉南音認為的祈福大陣真的不一樣。
不由得心裡有些落寞,他們好歹繼承了龍虎山的正經傳承,在這方麵的眼界,怎麼還不上一個玄學家族?
越接觸越知道葉南音的厲害,張守一正好有好多疑問,想找葉南音解答,葉南音應付了兩天後就不想搭理他,叫葉清塵和他討論去。
張守一看都沒看葉清塵一眼,頂著一張皺皺巴巴的老臉去葉南音麵前刷好感。
可惜,葉南音回去山上後,張守一連坡都上不了,每天都在族學後麵的台階下流連。
被張守一忽視的葉清塵心裡瞬間就爽了,哼,叫你看不上我。
知道葉南音確實不會見自己,張守一下山的時候嫌棄地瞟了葉清塵一眼:“有個這麼好的師父帶著,你居然才學成這樣?”
葉清塵:“我他麼……”
學成我這樣已經很厲害了好麼,你去山下村裡看看李煜,他跟我比差了不止一籌。
“跟李煜比?他跟他爸李康學,李康能有你家小姑奶奶成功力?”
葉清塵:“……”
“沒話說了吧,你就是沒啥大用!”張守一下了結論,大步走了。
葉清塵想罵人,這就是曆史上那些二代的真實遭遇嗎?
一代太強,二代做什麼都永遠比不上一代!
嘿嘿,不過他就是不反省,有什麼好反省的?小姑奶奶就是他們葉家幾百年一遇的天才,比不上就比不上嘛。
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葉清塵開開心心地去食堂找葉小魚。
“中午給我加一盤九轉大腸!”
葉小魚正在忙活著準備午飯,切菜切得噔噔噔作響:“你不早說,今天沒有大腸。”
“那來一盤芙蓉魚片。”
“要伏龍泉的魚,我要留下一半當作加工費。”葉小魚講價。
葉清塵心疼:“你這加工費也太高了吧。”
“你就說乾不乾吧!”
“我乾!”
葉小魚得意地笑:“那你趕緊著。”
葉清塵去伏龍泉撈魚,葉小魚扭頭喊了聲師父:“今天中午有魚吃了。”
孔大廚哈哈一笑:“我猜小姑奶奶今天也會吃魚。”
果然,半個小時後,葉清塵提著兩條魚過來:“一條做芙蓉魚片,一條做酸菜魚,小姑奶奶想吃酸辣口的。”
“知道了,一會兒自己過來端菜!”
忙完手裡的活兒,葉小魚利索地宰魚、分割、醃製,儼然有大廚的樣子。
江英笑著跟孔大廚說:“還是你會帶徒弟。”
孔大廚得意道:“主要是小魚有悟性,自己也肯努力。”
現在小姑奶奶那邊點菜,百分之七八十的菜都由葉小魚來做,其他才由江英和孔大廚做。
葉南音從小吃江英做的菜,偶爾想吃一些老口味的菜,隻有江英做出來的才是原汁原味。
給小姑奶奶做菜的活兒主要落到葉小魚手裡,江英也不嫉妒。
她年紀也不小了,總要培養年輕一代的人出來,以後小姑奶奶出門,好有人一起跟著去。
葉小魚經常聽江英說跟著小姑奶奶出門的經曆,十分羨慕:“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也能跟著小姑奶奶出門長見識。”
聽說能坐飛機呢。
“你彆急,以後有的是機會。”
江英有一種感覺,雖然小姑奶奶現在拒絕了龍虎山的張道長,等到時機合適,小姑奶奶肯定會答應。
出門的機會有的是。
伏龍泉邊,葉南音不放心葉俊傑父子人,為他們起了卦。
卦象顯示,坤卦,宜西南,利求謀,利見鄉人。
再看變卦,是安泰之象。
慢慢撿起華光內斂的銅錢,捏在手裡摩挲著,葉南音忍不住想,十年的光陰,真漫長!
張守一在葉家村待到十二月中旬,冬至前李康來了,兩人碰上。
看到張守一在,李康笑著和他握手:“您老過的可好?”
“哈哈哈,挺好,多虧葉南音提醒,碰到了些糟心事兒,都安穩度過了。”
“我們家也差不多的情況。”
李康感慨道:“前兩年最艱難的時候過去了,破四舊砸了一堆老物件,碰上事兒的時候,還是得咱們出馬。”
“哦,你剛從哪裡回來?”
“東北。”
裡麵涉及的事情比較敏感,李康不方便明說,張守一表示理解。
“馬上就冬至了,我正要準備回去,沒想到走之前還能和你見一麵,挺好。明年你去西南嗎?”
“西南出事了?”聽到張守一這麼問,李康第一反應就是出事了。
張守一歎了一聲,西南那邊的事也是一言難儘。
張守一簡單說了下停戰的事,還有葉南音說的話。
聽完後,李康沉默:“彆的不講,在推算這方麵,葉南音是我見過最強的人,如果她都這麼說,那麼……”
那麼十有八九西南那邊還要出事兒。
因為李康到來,張守一多留了兩天,冬至前兩天才出發回龍虎山。
李康也要回去了,帶著兒子去跟葉家族長、葉南音告彆。
“這段時間勞您照顧!”
葉平川笑著擺擺手:“照顧什麼,李煜照顧我們葉家的孩子還差不多。你這個兒子呀,是個好的,等他長大了,你也可以鬆口氣。”
李康笑著點頭:“謝謝您誇獎。”
李煜走後,許靜還有點遺憾。
葉定國不高興:“早就該走了,吃了咱們家這麼多糧食。”
許靜瞪他:“隻說人家吃你的糧食,李康送的那些酒和禮物你收的好意思?”
“我有什麼不好意思?”葉定國振振有詞:“李康自己說的,那是他跟咱們家乖寶學畫符交的學費。”
“一次交學費,二次也交學費?”
許靜扯著男人耳朵:“我看你就是看李煜不順眼,生怕他拐走你的女兒。”
葉定國掙紮著不肯服軟:“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怎麼的?”
夫妻倆吵嘴,葉平川這個當長輩的隻當沒看見。
周末葉霜回家,見她媽不說話,她爸圍著她媽討好,葉霜一猜就知道她爸肯定得罪她媽了。
“爸,我去山上找乖寶去。”
葉定國從廚房出來:“這會兒去?天色都晚了。”
“沒事兒,我打手電筒,很快到。”
葉霜下班的時候都已經傍晚了,回到村裡天色都快黑了。山道兩邊都是樹,山裡麵光線不好,估計一會兒就看不到路了。
葉霜去櫃子裡拿了個手電筒,在門口碰到爺爺,和爺爺打了聲招呼就跑了。
葉霜跑到山上的時候,天已經黑透,四方園的走廊上都掛著燈籠,山風一吹,暖黃色的燭光影影綽綽。
挺好看的!
冬天晚上冷,吃了晚飯後,老師和學生們都在屋裡。
江英披著件衣服出來,看到葉霜:“你這孩子,怎麼這時候來。”
“嘿嘿,想你們了嘛,下班我就回來了。”
“葉秋回來了嗎?”
“沒呢,我一個人回來的,葉秋說他們單位明天要搞個什麼幫扶活動,她沒空。”
“那個臭丫頭,現在翅膀硬了,周末都不知道回家,我這個當媽的一個月都看不到她一回,真是兒大不由娘。”
江英問:“吃飯了沒有?沒吃我給你下碗麵。”
“還沒呢。”
“那你等等,灶台裡還有火炭,一會兒就弄好了。”
江英給葉霜煮麵,葉霜見鍋裡還有熱水,就打了水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吃了晚飯才去伏龍泉。
爬上坡,葉霜叫了幾聲妹妹。
晚上的伏龍泉不讓進人,就是葉清塵來了,都要在桃園入口吼兩嗓子,等人出來給他帶路。
如果不叫人,自己進去,那可能要被困在桃園裡一晚上,被陣法裡的妖魔鬼怪嚇得魂不附體。
不過就算叫人,也不是葉南音過來接,一般都是美人和大王出來接人。
葉霜正在原地等了會兒,山風吹進脖子裡,渾身冷透。
過了會兒,福樂飄過來,嚇了葉霜一跳。
葉霜拍拍胸口,安慰福樂:“我不是被你嚇到了,主要是大晚上的,又在山裡,彆說你,就是葉清塵冷不丁地飄過來我也要被嚇住。”
福樂嘴角上翹,露出個笑。
葉南音頭發散了,睡意惺忪,葉霜看到妹妹靠著枕頭等她,她笑了。
“我給你做的新被套舒服吧?”
“嗯,很舒服。”手指摸了一下被套,軟乎乎的。
葉霜關上門,脫了衣服上床,和妹妹靠在一起:“哎喲,給我暖好被窩了。”
葉南音輕笑:“這麼晚上來,就是為了和我一起睡覺?”
“那可不,在我心裡你可重要了!”
好吧,她相信。
“姐姐,睡吧。”
“等等。”
葉霜拉著按住妹妹,嘿嘿一笑:“有個事兒想問你。”
“什麼事兒?”
“二大隊有個叫葉苓的姑娘你有沒有印象?”
“我知道,在族學見過,現在好像在公社小學當老師。”
“她吧,我和她是初中同學,也是高中同學,他們家隻有她一個女兒,她放心不下爸媽和她奶奶,高中畢業後沒有留城裡,回公社初中當數學老師,她喜歡上程崢了。”
程崢,葉南音也記得,是個下鄉知青,在公社小學當老師。
葉霜靠著妹妹,歎了聲氣:“她聽說程崢是北京人,親媽去世,他爸娶了個小後媽,還有兩個弟弟,家裡沒他的位置,肯定回不去。葉苓聽說程崢能留在葉家村,就動心了。”
“你跟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她想請你幫她看看程崢,看看他人怎麼樣,他們倆有沒有可能。”
“人家程崢答應了?”
“我不知道,聽葉苓的意思,好像程崢對她也挺喜歡。”
葉南音困的不行,閉上眼睛道:“那你叫他們倆上山來見我。”
“你答應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