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筠很心疼地看著他,眼眶也紅著。
鬱瀾哭得聲音很小,但眼淚依然洶湧,落進被子裡被融化,也落上了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背上。
“我不是在怪您,也不是因為你在哭,我就是,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鬱瀾一邊哭一邊解釋。
是啊,為什麼呢?
其實他現在過得已經很好了。
是不是他擁有了比之前太多的東西,所以一種遲來的不真實感包圍了他。
他明明……要的不多。
他隻想要褚妄不要把自己關進精神病院,隻想要褚家人給自己一條生路,能讓自己後麵過得順遂一些。
鬱瀾哭得更凶了。
小時候他被欺負,劉阿姨會在晚上進來抱抱他,說我們小鬱瀾人見人愛,那些人隻是看不到你的好。
他去了新家,處處表現得乖巧完美,卻還是在女主人懷孕後,在半夜聽到了他們夫妻猶豫的對話。
“——這個孩子什麼都很好,可是連性格都看不出來,他甚至不會任性。”
“——沒事的,我們現在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
那時候他一個人收拾好了東西重新回福利院,劉阿姨第一個站在門口等他,對他說“沒關係的,他們隻是有了自己的選擇”。
“我們鬱瀾這麼努力,以後一定長得很好,一定能自己做出很多選擇。”
可是後來他才知道,他努力活成能肆意做選擇的模樣,卻還是覺得,自己不是可以被選擇的那一個。
包
括來到這裡。
包括完成這一場荒誕的婚禮。
鬱瀾的頭越埋越低,終於壓不住聲音,一隻手捂著臉,哭出聲來。
可現在褚妄說喜歡他,席筠說,你可以自己做選擇。
他終於知道自己在哭什麼了。
鬱瀾從前一直站在原地,一直活得很努力,一直讓自己不要那麼不成熟。
於是他等啊等,終於等到了自己也能被選擇的這一天。
會有人站在他的麵前,不因為他裝出來的樣子而退卻,選擇他,也尊重他。
-
他不知道席筠是什麼時候走的。
可能是在給自己遞完紙巾以後就安靜退出了房間,也可能過了一會兒L。
但等鬱瀾哭得累了,幾乎是有些頭暈地抬眼時,對方已經不在這裡了。
她還讓管家送了午飯,就放在門口,等他隨時來取。
鬱瀾頭發亂糟糟的,走到房門口把東西拿進來。
從例湯到甜品一應俱全,廚師送過來的時候,還在蟹殼上畫了朵花,上麵定著一個笑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席筠安排的。
鬱瀾哭完了就像是卸下了一塊包袱,整個胸腔有種奇妙的輕盈。
好像之前一直隱隱藏著的鬱結也終於被打破,他因為席筠的話而落淚,但也因為哭過這一場後更輕鬆。
他吃完飯又走到鏡子前,才發現自己甚至還穿著昨天的襯衫,因為靠著褚妄睡了一夜而皺巴巴的,上麵還有淚漬。
他的一雙眼也因為哭過一次變得又紅又腫,看上去有種可憐的狼狽。
像是想通了什麼,鬱瀾癟癟嘴,然後從衣櫃裡隨便翻了一套睡衣,去了浴室洗漱。
畢竟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褚妄其實還在房間裡,被他看到,說不定會以為自己怎麼了呢。
鬱瀾這麼想著打開了水龍頭。
然而等他收拾完,又下樓跟席筠就說了會兒L話,到傍晚回來,不管他摸多少次褚妄的手,都沒能在半空中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怎麼人不醒來,靈魂也不見了啊。”
鬱瀾在房間裡把之前的小組作業都寫完了,又跑過來找褚妄,見還是沒動靜,小聲地嘀咕著。
“醫生說你快醒了,那……比我預期的要快好多。”
“說真的,你靈魂現在在哪裡?醒來以後會不會真的不記得我啊?”
他一下一下把玩著褚妄的手指,仿佛自言自語地說:“真是的,怎麼有人在說完那樣一通話以後消失的啊。”
鬱瀾低頭看著手裡的珠子,又想起自己之前說過估計沒什麼用的朱砂,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聲:“看來我還要給這倆東西道歉,萬一真的能醒,那拍的也太值了。”
於是他搓了搓戴在自己手上的那枚珠子,說道:“希望醫生今天說的是真的——”
沒想到在他第三次摩挲珠子的時候,居然憑空聽到了一個聲音。
“鬱瀾。
”
他差點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
“褚先生?”
這個聲音太熟悉,但又好像跟之前有著微妙的區彆。
鬱瀾一抬頭,果然看到了消失了一整天的靈魂體。
褚妄的表情看上去有點無奈,也好像是有些不明所以,看著他手上的珠子,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想問怎麼一回事呢!”鬱瀾急急忙忙地開口,“我今天一直碰你你都不出來,現在——”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看著手上的珠子。
他一開始隻是戴著,直到剛才無意識地搓了三下,褚妄就……?
“這算什麼,”鬱瀾驚了,“我也沒……弄明白。”
“那你這段時間在屋子裡麼?還是彆的什麼?”鬱瀾也來不及多說彆的了,生怕萬一褚妄又消失一次。
褚妄很慢地搖了搖頭。
鬱瀾這才意識到,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褚妄,比之前好像更透明了,說話的聲音也更輕,仿佛一團會被風隨時吹散的霧。
“醫生說你的身體有反應了,說可能會很快醒來……”
“那可能就是這個原因。”現在的褚妄仿佛說一句話都會變得很累,“我感覺靈魂好像變虛弱了,說話時也有點吃力。”
“那你還記不記得昨晚的事?”
褚妄點頭:“你當時綁著這枚……珠子,靠著我睡著了,後來……”
“後來我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了進去,現在想想,可能真就是那時候身體的波動。”
鬱瀾重新把這枚珠子當貢品一樣捧起來:“我剛才是蹭這個才出現的,也就是說,可能你現在的靈魂不是散在房間裡的,而是被聚攏吸到了這裡?”
褚妄看上去也隻能暫時相信這個事,遲緩地點了點頭。
“我有一段時間沒有意識,那時候甚至沒天亮。”
“我也沒法看到你,直到剛才你擦了珠子,我才重新回到房間的。”
“那……”鬱瀾想了想,“你當時是回到了身體麼?”
褚妄的靈魂因為虛弱,在做動作的時候幅度就都很小,鬱瀾沒看清,不知道他是不是剛剛點了頭。
他忽然想到自己當時太擔心褚妄消失,對著植物人耳邊說的那幾句話。
他瞬間紅了紅臉,於是又試探著問:“那你……對早上的事有沒有一點印象?有沒有聽到我們說話?”
靈魂體跟之前比太僵硬,反應似乎也變得遲鈍,褚妄像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好像在思考。
雖然鬱瀾當時說那些話也都是下意識的,但現在褚妄好像沒印象,他現在也鬆了一口氣。
萬一現在褚妄追問自己要個答案,那,那……
鬱瀾逃避地沒再繼續想下去。
“你當時說了什麼。”褚妄的語速很慢,“是決定答應我昨天的話了麼?”
鬱瀾哪想到隔了一晚說開之後褚妄說話就這麼直了,立刻擺手:“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那個!”
“我沒有說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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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起自己當時貼著褚妄說的話,也依然覺得臉熱。
——雖然隻是說了可以給一個答案罷了。
更何況……
後麵席筠過來,他一下子情緒沒收住狠狠哭了一場,要是被褚妄看到了,問起來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那一陣情緒無法控製,但比起悲傷,更多的卻是難以啟齒的竊喜。
而之所以是竊喜,也不過他還沒有完全握到手中的實感,總害怕自己還是那個去了彆人家小心翼翼的孩子,為了不讓彆人為難而半夜一個人繃著眼淚收拾行李。
多少年沒哭過了,挺丟人的。
他半是心虛半是慶幸,但又帶了那麼一絲並不自知的遺憾,開口問道:“所以,褚先生,您是真的什麼都沒聽見?”
褚妄的表情變得很慢,但還是很好奇:“所以你到底說了什麼?”
“我就是,就是……”鬱瀾瞅著地麵,“就是希望你早點醒來。”
“沒想到你現在是醒來了。”他像是也覺得現在這件事不可理喻,“可這次,怎麼真的成了阿拉丁神燈啊。”
“那不一樣。”褚妄的語速雖然很慢,但吐字都很清晰。
鬱瀾抬起頭:“哪裡不一樣?”
“燈神隻有三次機會。”他說。
鬱瀾看著他如霧一樣的眼睛,在這一瞬忽然心跳得很快。
“不用當什麼燈神,三個願望太少了。但如果是你的話,說多少個願望,我都可以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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