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解釋。
鬱宏先是看了一眼梁芝玉,然後又看了一眼鬱翎,臉上的表情堪稱精彩:“我之前出國開展項目就告訴過你們,可能會有風險,這兩年能低調就低調一點,如果成功了就什麼都好說。沒想到你們……”
的確,鬱家的家業仰仗父輩的並不多,都是鬱宏拚出來的,梁芝玉也不是什麼書香門第大家族出來的小姐,能有今天這一步不容易,也正是因為根基不夠深,會因為內部的蟲蛀而轟然崩塌。
“之前那個孩子呢?”鬱宏沉著臉問。
梁芝玉一臉窘迫,畢竟這件事是鬱宏出國以後才發生的,當時鬱宏知道了想立刻回來,然而那時候事業正在關鍵節點上沒法返程,加上後麵不管是梁芝玉還是鬱翎,都對他說對方是一個多麼糟糕的人,鬱宏疏於對家庭的關照,一來二去也就沒回來看過。
“前段時間剛結婚了。”梁芝玉小聲說。
然後把鬱瀾跟褚妄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當然她略過了昨天去他們家看到的畫麵,隻想趕緊為自己解釋:“當時是席太太找上來的,想著能賣褚家一個人情,怎麼說都是為了我們好,我才答應的。”
“可現在褚妄已經醒了,為什麼回來卻是這個樣子?”鬱宏簡直焦頭爛額,他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做,“原本事情還沒有難到這個地步,我以為回來後能解決,結果看到的是更大的爛攤子?!”
梁芝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褚家是這麼絕情的,我去找過了,告訴他們,哪怕就幫一點忙也好,就算看在小瀾的麵子上都不肯——”
“他的麵子?”很顯然鬱宏對這個名字還有些陌生,但他並不傻,終於從梁芝玉的話裡讀出一點信息,“你的意思是,他在我們這裡過得不好,反而去了褚家風生水起了?”
每一句話梁芝玉都無法回答,隻能道歉並解釋:“老公,不是你想的這個樣子,一開始小瀾可能是還沒有適應環境,在新家不太愛說話,整個人看上去也陰陰沉沉的。我當時就告訴鬱翎要照顧好他,人家在福
利院待了這麼多年,不習慣是正常的。”
“可是結果呢?”梁芝玉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表麵上跟我說好好對待弟弟,實際上根本沒有,這才導致……”
“您是要現在說這些麼?”鬱翎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媽媽?”
梁芝玉莫名感覺身上一冷,打了個寒戰,皺著眉說:“你現在又在這裡裝什麼可憐?你當時承諾過的什麼都沒做到,我甚至給了你錢讓你轉交給小瀾,但凡你當時給了,我們家現在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不是你說的,多年來的感情濃得過血肉至親嗎?不是你說的,隻有我一個孩子嗎?你說我是你最喜歡的孩子,誇我聽話,誇我懂事,怎麼臨到現在卻一個字都不承認了?”
鬱翎雙眼通紅,滿臉都是不可置信——這一次倒不是演的,是從上一次積累的失望到現在的爆發。
“是,不是你們的孩子,可是我從小到大哪樣沒有聽你們的話?你讓我喜歡什麼我不敢喜歡另外的,當時你把鬱瀾接回家,我感覺你不太開心的樣子,不也都在順著你的心情做事嗎?”
鬱家客廳一片狼藉,原本應當親如一家的三個人此刻也都劍拔弩張,像一場拙劣的鬨劇。
“那你有哪一件事做到了?”梁芝玉歇斯底裡,“你之前安慰我,說宋家的那孩子會幫忙,結果人家現在行李都收拾好馬上就要回去了,你又做了點什麼呢?”
“哦,你不是沒做,你是做了每一件都沒做好,放權給你管理,你用他們來給你撐麵子,用來給甲方的工程款你也能抽一堆走,拿去捐獻拿去送給彆人!那現在你捐的那些有用嗎?誰又能來幫幫我們?”
梁芝玉的臉越說越紅。
“而且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學校裡都做了什麼——”她看著鬱翎的眼裡已經沒有一點所謂的母愛,而是全力想與他脫離乾係的憤恨,憤恨因為自己一時的錯誤選擇,可能會斷送接下來幾十年的富太太生活,“鬱翎,你自己做過什麼事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鬱翎忽然恐懼,不想讓她再說下去。
“媽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這件事我一定會去改,一定會補償,我去做什麼都可以,您彆說出來,也彆不要我……”
他有一種預感,如果梁芝玉真的知道了自己在學校裡的所作所為,他可能會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我還是你們的好孩子,是我之前不懂事,你們把弟弟接回來吧,我絕對不跟他搶任何東西,或者你們不相信我,讓我們兩個分開住也行,但是,但是……我還是你們的孩子,你們明明養了我這麼多年!”
然而鬱宏好像覺得吵鬨,抬了抬眼,對梁芝玉使眼色道:“說來聽聽。”
鬱翎的表情變得驚恐,他甚至想站起身來阻止,隻是腿在地上跪坐了一夜已經又涼又軟,膝蓋都還沒撐起來,就又摔了回去。
“你挪用公司的錢也就罷了,給你撐那些麵子也就罷了,可是你交的都是些什麼朋友?是不是你指使他們去欺負彆人,而且不止一次、不
止一個人?”
鬱翎腦子痛得發懵,牙根都在顫抖,但還是忍不住問:“是……是誰告訴你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難道是宋斯覺?
可是宋斯覺已經很快要離開了,他也知道對方這兩天的行程,應該是沒有可能接觸到梁芝玉的。
“那就是——”
“要不是小瀾當時在場,還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梁芝玉幾乎是在用控訴地語氣說,“鬱翎,就算之前那些我們後麵真的解決了,真的度過了這個難關,可你這算什麼呢?”
“我的確是把你當過親生孩子看待的。”梁芝玉好像說完這些,稍微冷靜了一些,表情也略微緩和下來,先是看了一眼鬱宏,才繼續說道,“隻是我實在不敢想,我心愛的孩子,會是一個欺負彆人孩子的人。”
“小翎,”她這次甚至終於願意叫他的小名了,不過帶著一種彆扭的語氣,不知道是想演給鬱宏看,還是她自己真的這麼想,“媽媽真的很失望。”
“所以如果,我是說如果,”鬱翎滿臉蒼白,嘴唇囁嚅著說,“如果當時去跟褚妄結婚的人是我——”
不過他這句話沒有說完。
因為沒有這個如果。
他自己心裡也很清楚,就算再來一次,他也一定會懼怕新加入家庭的人,一定會更用力地去討好梁芝玉,讓她舍不得送自己走。
他的確很在乎鬱家獨生子這個標簽,甚至於想為了證明什麼似的,刻意維持著,緊攥著不願意放開,明明頭破血流,卻還要打腫臉充胖子。
但是梁芝玉聽到了,她依然看著鬱翎說:“那應該很好吧。”
“畢竟小瀾應該不會背著我挪用這麼多錢,也不會去做傷害彆人的事。”梁芝玉歎了口氣,然後用充滿疑惑的語氣問,“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鬱翎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忽然也覺得很可笑。
梁芝玉不知道他為什麼變了表情,還以為他是想來求情,因此聲音還軟了一些:“可是這一次真的……”
“你以為我不知道麼,媽媽。”鬱翎抬起頭看著她說,“我其實很早就知道了,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孩子。”
“但我當時覺得無所謂,沒關係,隻要我還是能獲得你們的愛,以及鬱家給我傾斜的一切,隻要我做的夠好,我是能拿到的。”
“事實上我也拿到了不是麼?”鬱翎說,“——如果他沒有出現的話。”
如果鬱瀾沒有出現,那宋斯覺不會解除婚約,現在鬱家的危機也得以解除;如果鬱瀾沒有出現,那此刻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他依然可以……
“那不一定。”鬱宏冷眼看了許久,覺得這一場鬨劇實在可笑,整個人也失望透頂。“就算他沒有出現,你說不定還是要去跟褚家結婚的。”
梁芝玉嫌貧愛富,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隻是以前他以為一切都還無傷大雅,他也願意給他們提供這樣的生活,但卻不是現在這般滿地雞毛的荒唐場景。
“房子可
能是住不了了。”鬱宏冷靜下來,“要先進行財產清算,這些都賣了還有沒有剩都不好說。”
梁芝玉哪裡能接受現在這個結局,然而到了現在,束手無策的她也隻能下意識地看向鬱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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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都到了這一步,對方自然也沒有甜膩地溫順地叫她“媽媽”,給她出一些看似有用,實則把兩人都推入深淵的建議了。
鬱翎滿眼憤恨地看著她,猶如兩頭互相厭惡的困獸,哪還有什麼昔日的母子之情。
“還愣著乾什麼呢?”鬱宏冷漠道,“是要等著法院自己上門查封嗎?”
“老公,應該還有機會的不是嗎,”梁芝玉不肯相信,“我再去努努力,再去找一下他們……”
“如果找了有用,你現在還會在這裡嗎?”鬱宏又怎麼會不知道,“至於那個孩子,如果他在褚家過得還算開心的話,那也彆回來了,省得麵對現在這一攤爛泥。”
梁芝玉捏著胸口的衣服深深呼氣:“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還有辦法的,小瀾在結婚那天不是還說過這件事嗎?”
“我現在去告訴所有人,他才是我的親生孩子,說不定……”
她急急忙忙地衝出去,連看也沒有再看兩人一眼。
而鬱翎還坐在地上。
他可以跟梁芝玉爭辯,卻在跟鬱宏獨處時說不出話來。
誠然鬱宏根本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這些年回國的次數屈指可數,他一直是有些冷淡的,也不會表達什麼。
因此對於梁芝玉的那一套在他這裡並不能奏效,更何況……他現在什麼都知道了。
“爸爸。”鬱翎幾乎是有點生澀地叫出這兩個字。
鬱宏卻沒有回複。
鬱翎現在哭也哭不出來,整個人陷入巨大的茫然裡,仿佛被抽乾了靈魂。
他是想要找鬱瀾的,可是他現在什麼本事也沒有了,之前圍在他身邊的幾個跟班,因為聽說了這件事,甚至開始跟他保持距離,彆人問起來也拒不承認跟自己有過交流的事實。
他不懷疑,就算鬨到彆處,那幾個隻認錢的人,一定還會再為錢屈服。
他還剩什麼呢?
原本以為還有宋斯覺,結果他跟宋斯覺也鬨掰了。
對啊,宋斯覺……
他明明說了要回來看自己,還說要給自己拍東西作為生日禮物,結果現在什麼也沒留下。
鬱翎頹然地坐著,忽然看到麵前的男人動了。
他有些沒力氣,實在是不想動,也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
隻是,他看見男人把行李箱放到地上,沉默地拉開拉鏈,從某個夾層裡掏出一個小盒子。
“我也不記得了,你生日是這幾天吧?明天?還是後天?”鬱宏聲音聽不出感情,就好像剛才沒有看見他跟梁芝玉的爭吵一樣。
“不對,應該不是你的生日。”他像是也意識到什麼,知道了這幾天生日的人本就不應該是鬱翎。
但既然都拿出來了,他還是把那個小盒子往地上一扔。
“回國前買的,當時想到可能回來的時候正好是這幾天。”
鬱翎當著他的麵把盒子打開,是一塊手表。
“看來你生日應該也不會快樂,不過還是送給你了。”
鬱翎看著他相對陌生的“爸爸”冷漠的表情,聽到他說:“不過這個東西賣了還能抵個十來萬,說不定就能平一點虧空。”
對方還有其他事要解決,沒有再停留,偌大的客廳又隻剩下了鬱翎一個人。
他腳邊還是那個手表盒子,鬱翎這才想起來,雖然對方很少回國,但如果回來的時間正好是節日,是會給他和梁芝玉帶禮物的。
或多或少,或輕或重,但是都有。
然而這一切好像在此刻全部被否決,鬱翎甚至不敢回學校,就好像隻要不回去,就不會聽見任何跟自己有關的消息。
但他的手機閃了閃,亮了起來。
“未知號碼:鬱少,過兩天應該是你的生日吧?想怎麼過?今年也要辦生日派對麼?”
“對了我是您上次舉辦活動的店家,要是這次還來咱們這兒的話,這次給您打個八折?”
“還有就是去年查賬的時候發現少算了一瓶酒,賬單是兩萬八,您這次要來,我就不給您算了,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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