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明直接哭了, 這可把陳雪瑩幾人給看愣了。
這位三皇子來真的?他怎麼如此脆弱。
陸清明抬手摸了一把,發現掌心濕漉漉的,似乎才察覺到自己哭了, 立刻轉動著輪椅, 背對著她們。
“讓大嫂見效了, 我一直養病, 情緒不佳。上次混戰,更是發現自己的無用之處,若是有下輩子,我願意當一頭鹿, 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林中徜徉,也不想當個無用的廢人。”
他說話時,聲音帶著顫抖,哪怕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也能聽出他有多傷心。
葉菁忍不住扯了扯陳雪瑩的衣袖,兩人對視一眼, 都在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幾分微妙。
“三弟,你彆多想。”陳雪瑩乾巴巴地說了一句。
背對著她們的陸昭,臉上並沒有任何傷感的神情, 相反還眸光深沉,顯然在謀算著什麼。
聽到她這句安撫,眉頭一挑,自認魚兒上鉤了。
“大嫂,你不明白。我雖然貴為皇子, 但是因為這雙廢腿,被無數人笑話過。平日裡那些伺候的宮人們,表麵上對我畢恭畢敬, 低眉順眼,但是一轉頭就變了臉,與其他人共同笑話我……”
他的聲音溫和且悲涼,透著一種故作堅強的意味。
陳雪瑩抖了抖胳膊,這是在做什麼?賣慘嗎?
她長歎一口氣:“三弟,誰也沒說下輩子投胎的那頭鹿,就一定是健全的啊,它還有四條腿呢,說不定全是殘廢。當皇子還不好嗎?你不僅有輪椅坐,還有宮人照顧,就算他們笑話你,那也隻是私底下,當麵還是卑躬屈膝,背後挨罵的人多了。”
“你要是當一頭四條腿都殘廢的鹿,剛生下來第一天就走不了,母鹿是不可能等你了,它們怕豺狼虎豹來捕食,肯定直接遺棄你,那還會像襄嬪那般照顧你。嘖嘖,三弟,說起來你也挺幸福的,彆人都不知道下輩子姓甚名誰,你連下輩子是怎麼死的都想好了,果然老天爺眷顧啊。”
陳雪瑩說得頭頭是道,語氣輕鬆,話語詼諧。
落在陸清明的耳朵裡,簡直像惡狠狠地甩過來幾個耳光一樣,打得他暈頭轉向。
這是什麼好笑的話嗎?
他一個殘疾人,在垂憐自己,哀怨命運不公,明明貴為皇子,卻於事無補,隻能寄托於下輩子。
她不該替他感到難過嗎?不該心生可憐嗎?
為何他都如此了,她還能說出這種喪良心的話,好像在當一場笑話看。
這和他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陸清明抿了抿唇,他算是看出來了,陳雪瑩是一個冷情冷肺的女人,她根本沒有心的。
“三弟,做人還是得往前看,你總是如此畏畏縮縮,悲春傷秋的,完全不像樣。若是父皇知道了,必然要教訓你的,這種孬種竟然是他生的,也太愧對陸家的列祖列宗了,連帶他都麵上無光。”
說她胖,這還喘上了。
她似乎是教訓上癮了,竟然停不下來,嘴裡一直叭叭叭,那副居高臨下的態度,說得可過癮了。
陸清明連裝都裝不下去了,彆說讓他裝哭了,他連話都不想說,隻想讓她趕緊滾蛋。
偏偏陳雪瑩一時之間門還不走了,就站在那兒瘋狂輸出。
啊,難怪這世上總有人喜歡裝模作樣,總是爹味十足地指點江山。
雖說她很討厭這樣的人,但當她扮演一回之後,瞬間門體會到給人當爹的好處了,隻顧著輸出就行,太踏馬爽了。
“大嫂,是我想岔了,你不用再說了。”陸清明連忙開口,製止她再說下去。
簡直比和尚念經,還讓人厭煩,他恨不得直接抱頭撞牆了。
“哎,三弟,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忠言逆耳,大嫂也是為了你好,你一個堂堂三皇子,在這兒哭天抹淚的,著實不像話。算了,你既不愛聽,本宮也不說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她長歎一口氣,意猶未儘地開始總結陳詞。
嘖嘖,這老三是真的不行,方才能飆出真眼淚來,她還以為這綠茶男能有幾分本事呢,沒想到竟是如此脆弱,承受力太差,這才哪兒到哪兒,她十分之一的功力都還沒發揮完。
“不過你要死就死遠點哈,彆浪費了一口好溫泉,這若是溺死了人,這口池子就得廢掉了。你放心,本宮嘴巴最嚴了,你悄悄地死,本宮誰都不說,讓你走得放心,死得安心。”
陳雪瑩一臉的善解人意,甚至都激動地掏出錦帕,擦了擦發紅的眼角。
哎,實在是太感動了,今天也被自己的善良給打動,如此善良的美女子可不多見了。
陸清明:……
他拳頭硬了,這踏馬是人說的話嗎?
還要死就死遠點?誰要死,他就算真的要死,也一定在死之前,把她殺了。
這毒婦不僅沒有心,還有張殺人的嘴,若有一日他權在手,必定讓人找針把她的嘴縫起來,看她還能不能如此肆意地大放厥詞。
“那本宮就不打擾你自縊了,你動作麻利點啊,你大哥稍後就來了,本宮怕有人誤會是他殺了你。”陳雪瑩衝他點點頭,提起裙擺轉身就走了。
一直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見,陸清明才攥緊拳頭,猛地捶向一旁的石頭,他用了內力,手指並沒有受傷,隻是石頭上留下幾道印記。
他此刻腦子嗡嗡作響,完全是被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