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太頷首,解釋道:“既是你們家親戚,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實在尋不著人,我也不敢開這個口。”
“這且不說。”黃夫人心中盤算,“晏家……是海寧的晏家嗎?晏太傅家?”
“正是。”顧太太介紹道,“子真先生是我外甥的老師,他老家在海寧,但父母均已過身,如今,晏太太隨長子居住在京城,子真先生卻在江南講學。”
她懇切道,“他們夫妻二人雖分居兩地,卻鶼鰈情深,彼此掛念。聽聞老妻身體有恙,便托我尋訪女醫,希望能慢慢調理。”
謝玄英替老師分憂,自然是好事,可程丹若是未婚女子,為名譽計,顧太太就沒提自家外甥,說成是晏鴻之的意思。
左右以他的年紀,孫子都比程丹若小不了幾歲,無須避諱太多。
黃夫人一時未語。
“你們家若是覺得不妥,我便回絕了。”顧太太察言觀色,明白有戲,卻故意慚愧道,“唉,原也是我孟浪。”
黃夫人這才道:“丹娘雖借居我家,終歸不姓陳,此事還要問過老爺和她自己的意思才是。”
顧太太微微一笑:“這是自然。”
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丫頭回稟金大夫來了,又趕忙過去。
金大夫隔著簾子問了幾句,撫須道:“出臼而已,如今既已恢複如常,已是不要緊了。”
劉家母女如釋重負。
金大夫又道:“這幾日須小心,手臂莫使力,再脫一次,今後便時常如此。”他是積年老大夫,頭發胡子花白,說話慢條斯理,不知多有說服力。
劉太太關切地問詢許久,才放大夫離開。
此時,也到了散宴的時候。
顧太太帶著兩個女兒,將客人好好送走,對劉太太母女,說是“招待不周”,對黃夫人,說的是“今兒未能儘興,改明兒天氣涼了,咱們登高去”,對其他人也是八麵玲瓏“下旬某娘及笄,我定是要去的”。
人人不同,句句貼心,何止本事。
而等到客人都散去,事情也還沒完。
顧太太先問了女兒幾句,又命人回稟今日雜事,摔了盤子碟子的罰錢,被抓到偷奸耍滑的發落。
忙到點燈時分,方才得空歇息,卻使人叫了謝玄英來。
謝玄英進門請安:“姨母安。”
顧太太見他麵色冷淡,心中好笑:“今日嚇到你了,已經沒事了。”
謝玄英抿住唇。
劉珍娘跌跤一事,其實另有隱情。
且說一群小娘子遊湖上岸,意猶未儘,見湖邊有一假山,山上有座亭子,便說要去坐坐,歇歇腳。
這自無不可,顧蓮娘就帶著大家上去了。
然而,亭子地勢高,隔一排矮矮的竹林就是二門的牆,牆外即是外院。
謝玄英知道顧太太今日宴客,自不會進二門,但顧老爺有事相召,他離開客院到前院的書房,此路最近。
好巧不巧,走過去的時候,小姑娘們正在登高遠眺。
有個十歲左右的小娘子,正處於朦朦朧朧,又還被當做小孩子的年歲。乍見牆外徐徐走來一美人,脫口而出:“這人是誰?好美。”
雖說大家小姐都知道避嫌,但人非草木,終究不可能時時拿教條當人生準則。如劉珍娘,在家如珠如寶,膽子大,性子嬌,反而探頭瞅了眼。
小姐妹們也好奇,你擠我,我擠你,多多少少都忍不住張望一二。
這一看,大家都看住了。
不知道是誰心如小鹿,又是誰麵色羞紅,轉頭欲避,總之,大家心慌意亂,互相推搡,一時不慎,有個女孩便歪了歪,撞到了踮腳的劉珍娘。
“哎喲。”她跌跤,下意識地撐手。
肩膀脫臼了。
“好疼。”她哭叫起來,害得眾人更為驚慌。
這點騷亂傳到牆外。謝玄英扭頭,見亭子上亂作一團,眉頭就皺了起來,立即走開。
回頭著人打聽,知道有位小姐扭了手,更是頭疼。
然而,這些事在顧太太眼中,都不算什麼事。
青春正好,知慕少艾,誰都有過這樣思慕的年紀。所以,她這次並未責怪帶眾姊妹上亭子的顧蓮娘,也沒有指責什麼,反而寬慰外甥:“程姑娘在場,很快就治好了,不過虛驚一場。”
謝玄英揚眉。
“她給人開的方子,與之前請的大夫如出一轍。”顧太太道,“可見雖然年輕經驗淺,到底是自小耳濡目染,治些普通的病症當是不難。”
謝玄英勉為其難:“聽姨母的。”但他好似不看好,“我看,陳副使家未必肯放人。”
顧太太卻道:“這可未必。”
她仔細和外甥分析:“今日我一瞧,便知道有戲。陳大人九年期滿,許是年末就要上京,屆時可不得四下打點?若能送一個親戚入晏府,也多一個去處,我記得子真先生的長子,如今在戶部當差吧?”
謝玄英點點頭,眼中透出幾分淡淡的不屑。
顧太太看出來了,也笑:“就算是親生女兒,還有送入宮去博富貴的,何況隻是一個遠房親戚,留在家中當半個丫頭,不如結一門善緣。”
謝玄英冷笑:“我老師家可不是給他們博前程的地方。”
他皺眉,很擔心似的:“那位程大夫,品性如何?若也是攀龍附鳳之輩,寧缺毋濫。”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了!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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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男主又為女主提供了業績……
明天應該就能敲定離開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