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夫人說:“怕什麼,哪個大夫敢說自己什麼病都治得好?不過一試。也好叫你知道,你表叔翻年便該回京述職,屆時便接你回來。”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不容程丹若拒絕。
真可笑,明明心心念念想離開陳家,可當他們迫不及待地想送她離開,仍然令她感覺到一絲澀意。
“我明白表嬸的意思了。”她垂下眼瞼,“老太太那裡……”
“老太太都知道,也同意了。”黃夫人拍拍她的手,“我會叫紫蘇和鄧媽媽陪你去。”
程丹若推卻:“鄧媽媽是表嬸身邊得用之人,如何能舍給我,再說去彆人家,沒有再帶丫頭的道理。”
她頓頓,轉而問:“不知晏家是何許人家,晏太太病症如何?”
黃夫人說:“是海寧晏家的一支,其祖父是成祖的老師,子真先生自己則是有名的大儒。他的夫人隨長子居住在京城。”
程丹若怔了怔,想起天心寺的那位“晏老先生”,不由問:“他們是顧太太的親戚?”
“子真先生有位弟子,是顧太太的外甥,出自靖海侯府。”黃夫人寬慰道,“你放心,不會叫你去不三不四的人家,對你有好處呢。”
姓晏,又和顧太太沾親帶故,那應該是天心寺的師生二人沒錯了。
程丹若略略安心,雖仍有疑惑,口風卻鬆:“我……”她艱難地說,“容我再伺候老太太幾日。”
“你的孝心,老太太也是知道的。”黃夫人不敢逼太緊,道,“這樣,等過了立秋再啟程,如何?”
程丹若沉默一刻,微微點頭:“我聽表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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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大半個月,程丹若依舊仔細服侍陳老太太,不露半點喜色。
五、六日後,陳老太太才主動道:“到了晏家,仔細做事,莫要輕狂。”
程丹若道:“我舍不得老太太。”
“傻孩子。”陳老太太微微一笑,“彆人可沒這福氣。”
“能留在老太太身邊,才是福氣呢。”她也微笑。
陳老太太更是開懷,暗示道:“來年咱們也回了京城,自會接你回來。”
程丹若:“有您這句話,我才安心。”
“好孩子,你放心,隻要我還喘著氣兒,自會安排你的前程。”陳老太太第一次明確暗示婚事,“有我老婆子在,虧待不了你。”
程丹若放下藥盞,依偎在老人身邊,好似雛鳥眷林。可她心裡清楚,麵上笑得再真切,胸膛卻是冷冰冰的,一點暖意也無。
展眼,六月過去,七月到了。
按節氣算,此時已是立秋,但秋老虎仍在,江南一帶仍然炎熱得很。
這幾日,陳柔娘和陳婉娘每日早早來萱草堂請安,接替程丹若伺候的活計,喂老太太吃藥喝茶,替她擦身抹臉。
程丹若抱著交付病人的心態,詳細地告訴她們,中風病人要注意什麼。
兩個女孩也學得認真,每日輪流替祖母熬藥,家中上下皆稱孝順。
程丹若因此得了些許空閒,見縫插針處理一些私事。
她叫來白芷的媽媽,告訴她:“我要去京城,陳家不久也將上京,怕是不會再回鬆江府了。”
白媽媽大吃一驚:“姑娘要去何處?”
程丹若三言兩語說明原委,不等老仆委屈,直接托出計劃:“我打算將白芷放出去,她也不小了,你們替她尋一門親事,今後好好過日子吧。”
白芷更驚訝,脫口便道:“我不走,我伺候姑娘。”
“你們從大同一路送我到陳家,又跟來鬆江。可以說,如果沒有你們一家,我早就死了。”程丹若輕輕一歎,懇切道,“如今我寄人籬下,前途難測,白芷跟著我,隻會耽誤終身。”
白媽媽卻是忠仆,規規矩矩說:“姑娘玩笑了,伺候主子才是正經事,算什麼耽誤?”
“我已經決定了。”程丹若不容置喙,“待她放良,你們好好說一門親事,江南富庶,過日子不難。”
白芷跪下,聲音已有哽咽,懇求道:“姑娘不要趕我走,我舍不得姑娘。”
程丹若卻沒有討價還價的意思:“不日我就回稟夫人,放她歸家,你們過幾日來接吧。”
白媽媽猶豫了下,也著實想念女兒,便提了一個折中的法子:“既然陳家不久要上京,屆時,我們家一同去就是,總不能留姑娘獨自在京城,連個使喚的人也沒有。”
白芷的眼淚一顆顆往下掉:“姑娘,你身邊不能沒有一個自己人啊。”
她們說得在理。
程丹若沉默片時,微微一笑:“那這樣,你們先留在江南,等我安頓下來,有了前程,再傳信於你們,你們再來尋我,如何?”
白芷破涕為笑:“是,以後我還服侍姑娘,姑娘不要趕我走。”
作者有話要說: 捏準了脈,一切都非常簡單,和和氣氣,皆大歡喜=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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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讀者問更新,呃,我一向是日更3000字,每天16-17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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