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巧試探(2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7821 字 9個月前

程丹若看出來了,白明月在扮演“拯救者”的角色,但假作不知,露出一絲明顯放鬆的表情,勉強道:“或許吧。”

“你不用擔心,糧食很快就有了。”白明月說,“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爭取本屬於我們的東西。”

程丹若歎氣:“白姑娘,你們打不過官兵的。”

“這要打了才知道。”

“不用打也知道。”程丹若懇切地說,“官兵有多少人?光京城就有數萬大軍,彆說其他省了,你們打得贏一次兩次,不可能永遠贏下去——山東的兵不多,是因為朝廷忙著抗倭,騰出手來,三萬大軍輕輕鬆鬆就過來了。”

白明月說:“你是想勸我投降嗎?”

程丹若佯裝無知:“我經曆過戰爭,我知道打起仗來有多可怕,很多人會死。如果能夠不死人,為什麼非要打個你死我活呢?”

“你也太天真了。”白明月笑笑,語氣陡然冰冷,“如果我們不造反,朝廷會把我們當盤菜?是我們起義了,打贏了,朝廷才知道我們沒飯吃,我們受了多大的罪。”

她斜過一眼,殺氣騰騰:“不打仗,死的人隻會更多。”

程丹若張張嘴,又閉上,一副啞口無言的樣子。

秋風蕭瑟,枯葉紛飛。

兩人沉默了會兒,程丹若才艱難地說:“但不能一直打仗,百姓需要生活。”

白明月也在演,眼神微動,好像閃過粼粼波光,眉毛自然得蹙起,整個人一下...

子脫離了“佛母”的氣質,變得無奈又心酸。

“沒有人想一直打仗。”白明月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造反嗎?”

戲肉來了。

程丹若想著,真心實意地說:“不是日子過不下去,誰想造反?”

“你是一個好人。”白明月淡淡笑了笑,“你同情我們,所以,我願意把真相說給你聽。”

真相是什麼呢?

一個披了皮的迷信故事。

“我幼時體弱多病,幸遇一遊方僧人,說我命格特殊,親緣淺薄,在俗世不能久活,便渡我出家。”

程丹若:“……”這開頭好耳熟。

“我自幼在佛庵長大,吃齋念佛,研讀經文,後隨師父外出,於兗州化緣,誰想遇見了今世要曆的劫。”

程丹若擰眉,心生不祥之感。

但白明月的講述很平靜,好像在說另一個人的故事,而她已超然物外。

“他將我擄去,強占了我,我本欲速死,卻於夜間大夢,道我前世為佛母三千分-身之一,因殺氣太重,不能合道,必須受三世輪回之苦,方可得道。魯王便是我今生的劫難。”

程丹若倏地抬頭,滿臉震驚。

白明月說:“不受紅塵之苦,不可得道成佛,我隻好忍受一切,當做曆練。誰想天有不測風雲,山東先經洪災,又逢乾旱,民不聊生,佛母不忍,托夢於我,命我渡百姓於苦海。”

說到這裡,她真情實感地歎了口氣。

“佛祖能割肉喂鷹,我又為何不能為救世人而造殺孽?若有業報,可儘數報予我一人之身,縱有十世輪回之苦,我亦心甘情願。”

程丹若心念電轉。

故事的開頭,可信性存疑,她讀書認字,可能真的出過家,但彆忘了,普通女子不能無故出家,朝廷不給發度牒。

以她的戲法手段看,江湖騙子的可能性更高,大概率屬於三姑之一。但被魯王侵犯的事,應該是真的,她的口氣太平靜了,不像前頭的內容,感情充沛,抒情得當,就差一詠三歎。

隻此一事,便足夠讓程丹若同情她。

所以,她很安靜地聽著,充當一個被蒙蔽的觀眾,隻適時疑惑:“真的嗎?”

白明月鎮定道:“你不信我有此心?”

程丹若說:“你口口聲聲說是佛祖點化,可我並沒有瞧出什麼稀奇的。”

像是早就有所預料,白明月微微一笑:“這有何難?”

她隨手拾起地上的枯樹枝,青蔥般的指尖輕輕撚過,枯枝便忽的燃起火星。秋季天乾物燥,火苗竄高,掠過程丹若的麵龐。

白明月輕聲淺笑,五指飛快攏過,下一刻,枯枝便成了一枝野菊花。

“你……”程丹若組織語句,好像不可置信,“真的會法術?”

“轉世為人,隻剩下這些小把戲了。”白明月歎道,“若在前生,我寧可消去一身法力,也要替他們複活死去的親人。”

程丹若沉默。

片刻後,問她,“你想做什麼?”

又是裝神弄鬼,又是賣慘,無非是想博取她的同情。她同情了,也該說出最重要的部分了。

“唉,造化弄人,我起兵之際,方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白明月拋出驚雷,雙目緊緊鎖定她,“女人為母則...

強,事已至此,我不得不為他做打算。”

程丹若頓了頓,篤定地說:“你想招安。”

白明月也笑了,圖窮匕見:“你若能幫我做成此事,難道不是大功一件?”

空氣繃成無形之弦,幾欲斷裂。

誰也不能率先開口說話,兩個女人審視著彼此,判斷著迄今為止,對方有幾分做戲,又有幾分真話。

良久,程丹若才出聲。

“你說得對,事成對你我都有好處,我可以幫你。但是,”她一針見血,“除了你,其他人怎麼想?”

而白明月毫不猶豫地說:“所有人都想被招撫,但隻有一個人能成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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