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道:“是。”
“去吧,這會兒天暗得早,早去早回。”晏鴻之舒展骨頭,“左右都在京城,悶了就回來坐坐。”
謝玄英倒是好奇:“老師不去江南了?”
“老啦。”晏鴻之捶捶背,“一年兩回折騰,又沒有學生侍奉,還是和你師母作伴,閒來煮茶喝酒……”
程丹若靜靜地注視著他。
“咳,喝茶。”晏鴻之端起茶盞,裝模作樣地喝一口,“美哉。”
然後火速趕人,“快去快去,彆誤了時辰。”
老仆笑著送他們出去,解釋道:“近來在說從祀之事,老爺心裡記掛,便有意留在京城聲援。”
謝玄英點了點頭:“我聽說了。”
程丹若瞄他,沒問。
夫妻倆上了馬車,預備去陳家。
謝玄英等著程丹若開口,可她一聲不吭,閉目養神。他想著今天起得早,她陪洪夫人說了半天的話,必是有些累了,便把話吞了回去,讓她休息。
一路無言到陳家。
陳家在京城的宅子沒有鬆江的大,畢竟根基淺,活動官職亦耗費不少,鋪陳浪費惹人眼,低調為上。
好在胡同裡都是官,門前的街道灑掃乾淨,也沒有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門口立著兩個小廝,見著靖海侯府的馬車,趕忙進去通稟。
謝玄英是第一次來陳家。
他下了馬車,伸手去扶程丹若。
她正猶豫,就被一把握住,攙了她下車。
“姑娘。”梳著婦人頭的紫蘇快步而來,對喜鵲笑了笑,扶住她的手,“喜鵲姐姐,我來。”
喜鵲不和她爭,退到後麵侍立。
程丹若和舊日的丫鬟還是有些情分的:“你成親了,過得好嗎?”
“托姑娘的福,都好。”紫蘇這話倒不是客套。
她從晏家回去,黃夫人看她到了年紀,便叫她娘來,挑了門不壞的親事,丈夫是管事的兒子,已經辦差了。
脾氣不說好,人卻算能乾。年初生了女兒,婆婆原有些不高興,誰想夏天,程丹若就定了親事,黃夫人念在她們主仆情分上,把她叫進院子裡做事。
能進正院,婆婆安分了,丈夫也多敬她兩分,日子過得不差。
因著這一出,紫蘇待程丹若愈發上心:“老太太早上一起來就念著了,老爺今日也沒出去,和大少爺在家呢。”
程丹若點點頭。
進了正院,陳老太太已經候著,穿戴一新,體麵又慈和,見著她來,笑道:“我說什麼?丹娘最是孝順,必是要看我老婆子的。”
一麵說,一麵朝謝玄英瞥了一眼,難掩驚詫。
程丹若拜下:“見過老太太。”
謝玄英掃過陳家人,跟著她拜了一拜。
“好、好!”陳老太太無比滿意,“你們有心了。”
陳老爺拈須而笑,虛虛一扶:“檀郎謝女,佳偶天成啊。”
謝玄英道:“過去一些年,內子承蒙關照了。”
“親戚之間照拂,原是本分。”陳老爺笑道,“侄女能有個好歸宿,我們也好向她家裡交代。”
謝玄英客氣地笑一笑,餘光卻瞥過陳知孝。
他一無所覺,還說:“當年蘇州一彆,猶憶謝兄風采,未曾想兜兜轉轉,竟成半個親戚。”
謝玄英道:“我倒是在鬆江就聽過陳兄了。”
“竟有此事?”陳知孝驚訝又納悶。
“是啊。”謝玄英端起茶,慢條斯理地說,“當時不曾想到,內人的姻緣卻在我家。”
這話一出,陳老爺、黃夫人和陳老太太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他們看向程丹若,她卻沒有入座,接過丫鬟手裡的茶盞,奉到陳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喝茶。”
陳老太太一驚,強笑道:“你這孩子也太實心了,快坐下。”
“許久沒在您跟前儘孝了。”程丹若卻很恭順,“容我儘儘心意。”
“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黃夫人及時解圍,拉了她坐下,道,“難得來,吃頓飯再走吧。”
程丹若道:“原是該多給老太太儘些孝心,隻是今日出來得早……”
陳老太太便說:“她新婦進門,不好久留在外,早些回去為宜。”
“多謝老太太體諒。”程丹若道,“改日有空,再向您儘孝。”
“都在京城,走動的時候多著呢。”陳老太太道,“你惦記著我這老婆子,派人問候兩聲,儘夠了。”
程丹若立即起身,道:“您說得是,我都記下了。”
她的態度一如既往地恭順,好像還是寄居在陳家的孤女,毫無嫁入豪門的驕矜傲慢,甚至今日上門,衣著打扮也不是儘顯豪貴,與普通的官家婦人無多區彆。
然而,越是如此,陳老太太越是心涼。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今日回門,再煊赫張揚也不過分,畢竟,她從一介孤女到侯府兒媳,身份早已改天換地,偏生一如往常,孝順謙卑,很難不讓人誇讚品性過人,知恩圖報。
可陳老太太和她相處五年有餘,多少了解她。
這孩子心冷。
自到陳家,她一滴眼淚也未流過。
父母祭日不哭,生病受累不哭,下人編排也不哭。正如攀上晏家不得意,進宮也不得意,如今嫁進侯門,亦不得意。
喜怒不形於色之人,城府必深。
這一刻,陳老太太忽然有點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丹娘成婚那天,也沒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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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點正事,有人舉報評論區搞車,為和諧計,我下午已經舉報幾個樓了
但本文評論較多,JJ的後台又老有問題,肯定有所遺漏
希望寫過不和諧評論的讀者,自刀一下,其他讀者看見違規發言,也幫忙點下投訴
以後寫小劇場,請不要再超速了,作者會努力碼字,多給大家產糧的(鞠躬.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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