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道:“這兩種都很適合在山西種植,一定會好的。今年你還請求朝廷免稅嗎?”
“肯定不行。”謝玄英道,“再少也得交些。”
今年沒有打仗,也沒有大的自然災害,隻是夏天雨少了些,算是好年景了。再怎麼也得給朝廷交點稅。
他有點煩:“我還要寫互市的折子。”
程丹若拍拍他的手臂:“統計出來了?如何?”
他道:“得勝堡三千多匹馬,六千多牛羊,新平堡七百多匹馬,牛羊三千,兩地合計交易兩萬兩銀。”
“稅收多少?”
“三千左右,不算一千的撫賞費。”
“不錯了。”程丹若客觀道,“隻開了兩次互市,假如明年能再放開些,商稅一定不少。”
謝玄英點點頭,磨墨擬折子,順口問:“毛衣的事也該說了,最好托人送一件過去。”
“我已經準備好了。”程丹若拿出自己新織的毛衣,“這是我親手織的,用的羊毛還算柔軟。”
謝玄英認出了這件:“不是說孝敬母親?”
“拿不出手。”其實,那時是逗他玩的,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道,“你摸摸,其實仍舊有些粗糙,還是等長寶暖收來更細的羊絨再說。”
謝玄英想想,問:“你寫不寫?”
程丹若說:“想寫,我有一些想法。”
他道:“一起?”
她點頭,拿起慣用的羊毫筆,蘸他的硯台,預備擬折子。
一時間,書房裡落針可聞。
*
九月初九,重陽日。
身上佩戴的花變成了茱萸,插在鬢邊的也成了菊蕊。
這一天,家家戶戶曬藥,吸藥氣養生,同時,設糕點酒品,祭祀華佗,傳聞這也是華佗的生日。
自七夕後,程丹若多少有點迷信,於是一大早就去實驗室,打開培育的木箱,用鑷子揭了一片綠色黴菌,放到顯微鏡下觀看。
華佗保佑,雖然倍數有點低,但發現了兩種十分肖似青黴菌的菌落。
程丹若記下編號,將它們單獨隔出來,然後把黴菌放在澱粉做的培養液裡,打算再過幾天再做一次實驗。
如果失敗,就換孫思邈拜。
她想著,回到東花廳,又急著乾另一件事。
“菊花買來了嗎?”她問瑪瑙,現在是做菊花枕的季節了。
瑪瑙欲言又止:“買來了,夫人打算今天就做?”
“今兒天氣好,先曬一曬吧,檢查一下有沒有蟲子。”程丹若道,“重陽還有什麼事要做?糕買了嗎?”
此時的重陽糕做得頗為精致,且會插上各式各樣的彩旗,十分有趣。
瑪瑙道:“買了。”
她呈上一碟黃米糕,上麵插著五色彩旗,還有酸棗糕、山楂、和蜜餞果乾。
“夫人……”
程丹若奇怪地看著她:“怎了?有事就說,誰欺負你們了?”
瑪瑙心下微暖,斟酌片時,笑道:“奴婢是想問,今晚上吃什麼?”
“菊花酒總是要的。”程丹若說,“其他有什麼時令的,讓廚娘看著做就是。”
瑪瑙點點頭。
晚間,在庭院擺膳吃飯。
滿滿一大桌子的菜。
主菜是掛爐肉、紅燒鯉魚、蒸螃蟹、鴨羹、炒羊肚,搭配的素菜是薑醋白菜、糟筍、春不老、和清炒蘿卜。
當然,重陽少不了的菊花酒。
原是節日,程丹若倒也沒什麼想法,可瑪瑙隨即又端上來一碗蟹黃麵。
她驚訝地問:“不是有飯,怎麼又做麵?”
在謝家確實每頓有不同的主食,但來大同後,她就改了規矩,每頓飯三葷兩素一湯,主食隻吃一樣。
謝玄英捏著筷子,深吸了口氣:“你居然真的忘了。”
程丹若看看正廳的供桌,已經換上了菊花清供,再想想,已經拜過華佗,吃過重陽糕,藥也曬了。
於是理直氣壯地反問:“我忘什麼了?”
謝玄英:“……”
不止是他,丫鬟們都有點小心翼翼。
最後,還是喜鵲大著膽子說:“夫人,今天是您的生辰啊。”
程丹若下意識道:“我明明是10……”
不對。
她以前過的都是公曆生日,是在10月份,但陰曆就是9月,隻是許久沒過,早就忘了。
“也不是什麼整歲。”她回神,試圖合理化這件事,“吃飯吧。”
挑了一筷蟹黃麵,蟹黃香,麵條彈,鮮美至極。
風吹過菊花,又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