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親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靖海侯老早就得知了武選名單,同樣看中了駱郎。正好柳氏沒意思,他就準備說給侄女了。
然而,謝二太太聽說了此人的條件,並不同意。
她半年社交下來,已經尋覓到了中意的人選——安陸侯五房的嫡次子。
陸家枝繁葉茂,子弟素質參差不齊,好的在國子監讀書,壞的鬥雞遛狗,是謝四的熟人。
謝二太太挑中的就是陸家不錯的苗子。
五房是安陸侯老夫人的老來子,於兄長毫無妨礙,又很得老夫人喜歡,娶的妻子也是老夫人娘家的姑娘。
嫡次子又不是長子,不從武,在京城書院讀書,成績不好也不壞。
謝二太太已經很滿意了。
陸家最大的問題是人口多,幾房都擠在一起住,口角頗多。她打算出錢給女兒在京城置辦一處小院,屆時以讀書為由,小夫妻搬出來住就行。
等陸老夫人一死,各家分家,好日子就來了。
陸家和謝家都是大族,背後都有侯府,哪怕夫妻倆都沒什麼本事,也不會叫人欺負了去,但凡有個出息的,兩族托一把手,必定順風順水。
所以,靖海侯提了駱郎,她一口就拒絕了。
“侯爺,七娘是我家老幺,我想她留在京城。”謝二太太笑道,“雖說她一個小孩子家家,沒什麼用,可多雙手多雙眼睛,今後也好幫襯她的嫂嫂們。”
老二房幫襯謝二,不是白幫的,他們得幫七娘留在京城。
七娘還有兄弟,今後有個姐姐在京城,肯定比事事仰仗侯府好。往後了說,榮二奶奶和其他妯娌都不親近,將來七娘和她走得近些,也好借侯府的光。
謝二太太口氣篤定:“我家二娘、五娘都遵照侯爺的意思,一個嫁到揚州,一個嫁到海鹽,七娘就留在京裡,請侯府多照應。”
老辣如靖海侯,此時竟也為難了起來。
說到底,兒女婚事看父母,縱然他繼承侯爵,也不能隨意安排族裡的人。
官場是官場,可以翻臉無情,宗族是宗族,厚待族人才能有好名聲。正如謝二太太所說,老二房二娘、五娘的婚事,都參照了他的意見,再強求七娘嫁給普通人家,難免強人所難。
“此子樣貌堂堂,也算是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靖海侯歎息,“不妨再好生考慮番。”
謝二太太道:“侯爺,我三十歲懷的七娘,實在舍不得這孩子吃苦。”
話說到這份上,靖海侯隻能作罷。
幸好,還有蘇心娘。
她沒有父母,隻有一個嗣弟,柳氏還有蘇大爺托付的書信,婚事基本由他們夫妻做主。
靖海侯知柳氏不願,因此開口就道:“蘇家沒留多少嫁妝吧?福建偏遠,公中可以再出點。”
“嫁妝給得多有什麼用?離得遠了,再多嫁妝也保不住。”柳氏歎氣,“我打算在京城物色一戶耕讀人家,苦一點不要緊,門風清正,好好待她,我才有臉去見舅舅一家。”
靖海侯皺眉:“你也不願意?”
其實,柳氏對人沒什麼意見,兒子提了,丈夫又提,可見還不錯,想一想,遲疑道:“得讓我看看那孩子。”
假如真的文武兼備,人口簡單,品德端方,那是讀書還是習武,又不重要了。
靖海侯答應了。
假如沒有意外的話,隻要駱郎表現得不錯,柳氏多半還是會答應下來。
他畢竟有副千戶的世襲武職,武舉又考得不錯,已經是武進士,謝玄英再抬手幫幫忙,就能獲得個好差事。
相比之下,蘇家雖是書香門第,卻無人為官,蘇心娘年幼喪母,在一些規矩大的人家,怕是看不上她。
但——這是沒有意外。
意外卻無處不在。
京城入伏了。
家裡一日熱過一日,雖有冰,可人口多,放開了用冰開支不小,屋裡也悶熱。
謝玄英此前得了皇莊,被程丹若一通改造,變成高奢農家樂,正適合避暑。他請母親過去小住,而柳氏也答應了。
她預備讓蘇心娘看一眼駱郎,心裡有個數。
謝玄英也是這麼準備的。
不過,柳氏空閒,帶姑娘們提前住過去就是,他卻要等休沐。
官員十日一休,時間有一點長。
夜長就夢多。
六月下旬的一天,柳氏派了呂媽媽回京,直接去了西街見程丹若。
程丹若正在東院書房寫信,寫給牧場——我的牛怎麼樣了?彆讓它們病了,但最好病了。
聽喜鵲說呂媽媽來了,不由大為詫異,連忙請進。
呂媽媽恭敬地行了一禮:“三奶奶。”
“坐。”程丹若言簡意賅,“母親不是在莊子上嗎?可是有什麼吩咐?”
呂媽媽掃了眼竹枝。
竹枝看向程丹若,見她頷首,輕手輕腳退下,掩上門扉。
絲絲涼氣溢散,冰山上滾落水珠,彙聚在下方的金盤,潤澤櫻桃。
呂媽媽暗籲了口氣,輕聲道:“昨日,豐郡王妃上門求見夫人。”
程丹若眼皮一跳:“什麼事?”
“想為蘇姑娘說門親事。”
程丹若: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