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由真事改編的事兒,就說有一戶人家姓單,九代單傳,好不容易延續到了第十代,妻子求神拜佛誠心感天動地,終於有了兒子。但生產中,孩子在娘胎裡憋死,化為嬰靈,回家質問父母。
“他問生母,為什麼生到最後沒有力氣了,害他功虧一簣。生母說她一直非常小心,安胎藥天天喝,從不亂動,真的不知道錯在哪裡。孩子就說,全都是因為你裹腳,無法行走,氣血不暢才會如此,問她是誰裹的腳。
“母親說是她的娘親,孩子又去質問外祖母,外祖母說這不是自己的錯,人人都喜歡小腳女人,不給女兒裹腳,她就嫁不出去了,要怪就怪男人,女人裹腳痛不欲生,誰忍心孩子吃這個苦?
“孩子再去問父親,父親就說,自己以前也不喜歡小腳,但大家都說好,他就以此為美,非小腳不娶,也不是他的錯。
“孩子憤怒地說,外祖母為了女兒前途,情有可原,生母行走如刀割肉,也已竭儘全力,唯獨你最愚昧,堂堂丈夫卻聽信讒言,害我投胎不成,活該你絕嗣。痛罵一頓後離去。
“這家人百般挽留,還是不成,最後到死也沒有兒子。嬰靈則找到一家寬厚的普通人家,妻子因天生大腳糟人恥笑,他卻說,這才是對胎兒最好的母親,遂投胎到他們家中,後來考中進士,光宗耀祖。”
程丹若編完了,問:“你覺得如何?”
金仕達:“……夫人高明。”
她微笑。
殺人誅心,下半身不行你不在意,絕嗣看你在不在意。
總有一個軟肋讓你不得不信。
“那就委托給金先生了。”程丹若誠懇道,“有什麼需要,直管和我說。”
金仕達拱拱手,並不嫌棄這項任務。京城臥虎藏龍,有才華的人海了去了,他區區茂才,想得到東家重用,就不能挑活兒。
且他看得出來,程丹若十分厭惡裹腳,隻要辦得好,照樣能出彩。他打算舉一反,到外頭打探打探,若有合適的藍本,再編個五個。
“夫人放心,在下一定儘力而為。”金仕達氣定神閒地告退。
程丹若見他無不滿憤懣,也暗鬆口氣。
薑元文有才,可惜眼光太高了。
流小說怎麼了,誰不看點□□啊。何況金仕達有點天分,大概是走街串巷多了,什麼都見過,辭藻有一股世情弄人的詼諧感。
她慢慢喝了半杯蜜橘茶,決定吃飯。
一個人用,五道菜就行。
侯府送了鰣魚過來,這東西稀罕,留到晚上吃。
程丹若用過飯,略略休息片時,就準備研究新的靜脈注射器了。
針頭重新鍛造過一遍,看起來終於沒那麼嚇人,她調配好生理鹽水,擺開紗布酒精棉花,先在豬皮上找了找手感,才往自己手背上紮下去。
好痛……
紮歪了。
程丹若忙拔出針頭,換成現代的一次性針頭,又紮了一次。
很好,一樣痛。
不是針頭的問題,純粹是技術太爛。
她默默回收了器械,繼續練習。
疼。
疼。
麻了。
一連在手背上戳了七八個孔,終於紮對。程丹若舒口氣,暫且放過自己,改為調配催產素。
藥水注入玻璃瓶,套上網兜掛在架子上。
兩頭母羊被捆住四肢,綁在了馬廄的拴馬石旁。
程丹若愛憐地摸了摸兩頭懷孕的母羊:“不用怕,早晚要生的。”
她調配兩種濃度,找了兩頭月份相近的羊,它們都在80-90斤左右,和當下女性的體重差不多。
紮針,輸液,掐表記錄。
馬廄人來人往,程丹若沒有久留,派小鹮留下觀察情況,等生了再和她說。
小鹮還小,避諱不多,搬了把藤椅坐在涼棚下,死死盯著兩頭羊。
半個時辰不到,其中一頭母羊出現了反常,旁邊照看的是一個半大小子,見狀馬上道:“要生了。”
小鹮嗖一下蹦起來,來回轉悠。
她是貴州人,家裡也養過一頭羊,都是她和姐姐照顧,對產崽子並不陌生,確認是要生後,立馬奔回正院。
程丹若匆匆過來,先看吊瓶,才下去大半,竟然已經要生了。
給多了。
又看另一頭,似乎被氣氛感染,不安地咩咩叫,亦有生產的征兆。
“把它遷走。”她暗道失策,先拔了針,趕緊分開它們。
遲了。
兩頭母羊一前一後生產。
程丹若:大失敗。
這就是半路出家的科研實習生,總有這樣那樣的錯誤,那樣這樣的失敗。
“牽到廚房養著吧。”她吩咐。
母羊有大用處,等閒不會殺了吃,尤其她定的規矩嚴苛,就得加福利。如今在他們家,奴仆家中有孕婦和歲以下的幼兒,每天都能得一碗羊奶喝。
冬天守夜巡邏的,也供應熱奶茶和薑湯,夏天則是綠豆湯。等滿了七歲,男孩女孩都要上課,由管事教一些算賬認字的本事。
表現好的進府伺候,讀書特彆好的,經主家恩準,可放籍從良,讀書科舉。
這是相當優厚的條件了,很快撫平了謝玄英之前處置帶來的影響,大部分仆人都安分守己,鮮少作妖。
言歸正傳,這次失敗,少不得還有下一次。
程丹若唉聲歎氣地回去寫日誌:
月初四,催產素動物實驗,乾擾因素過多,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