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7. 端午了 人間瑣事(1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9104 字 9個月前

端午是個大節日, 對上班族來說尤其如此。

程丹若的排班一直跟著內閣走,十天一休沐,早就累得夠嗆, 就指望端午三天假期呢。

今天回到家, 想到明天不用早起,渾身舒坦,什麼事都不急著做,先沐浴洗去滿身疲憊,再坐在窗下吃櫻桃。

外頭的庭院中, 丫鬟小廝提著木桶,來來去去儲水。據說端陽日不能汲水, 以避井毒, 故而提前一天,將家裡的水缸全填滿才行。

濕漉漉的水飛濺, 麥子嫌惡地抖抖胡子, 跳到了屋簷上。

大米和小米卻很喜歡,兩隻狗溜達來溜達去, 在青磚地踩出一串串腳印。

吃完半碟櫻桃,謝玄英也回家了。

“去了燕子胡同?”她問。

他點點頭, 坐到她身邊也揀了一顆塞:“給老師送節禮, 差點沒能脫身。”

程丹若忍俊不禁:“人很多嗎?”

“快比得上正陽門了。”謝玄英道, “除了送禮, 就是問恩科的事兒。”

她道:“人之常情,多開一科,多少進士。”

謝玄英提醒:“你明天去可得小心了。”

端陽歸寧是老傳統,她明天肯定要去燕子胡同,屆時圍著她的人少不了。

“欸。”程丹若歎口氣, 自我安慰,“幸好不用去陳家了。”

陳老太太死了,死在泰平一十九年的冬天。說實話,老太太中風多年,硬是熬到過繼給老一的陳知恭娶親,才不情不願地咽了氣,她也很佩服。

可惜,人終有一死,老太太還是被閻王召走。

陳老爺萬般不願也隻能丁憂回鄉,這會兒還沒到除服的時候。

程丹若不恨陳老太太,隻是每次見到她,都不免回憶起過去的日子。

她不想再往回看。

“上午去燕子胡同,下午去城隍廟吧。”她提議,“五月不是有集市麼,我想去逛逛。”

城隍廟在端午有大集,上香的人多,百貨雲集,非常熱鬨。

她久居深宮,總覺得被困在圍牆之中,看不見真實的人,因此迫切地希望能離百姓近一點,感受一下煙火氣。

謝玄英一口答應:“行。”但補充,“走得了才行。”

程丹若給了他的肩膀一下。

“痛。”他說。

她橫過眼波,又補兩巴掌。

謝玄英吐出核,嚇唬她:“當心我明天告訴老師。”

程丹若:“……幼稚。”說著,撈走盤中的櫻桃,一顆也不留給他。

但謝玄英反應也不慢,立即捉住她的手腕,去掰她的手指。她不肯鬆手,卻忘了櫻桃不是核桃,用力一攥,皮破汁流,頓時淌滿手背。

嫣紅色的半透明汁水沁在白皙的肌膚上,比單看更可口。

謝玄英就抬起她的手,貼住嘴唇,輕輕吮吸。

程丹若想笑,又覺得不衛生,還有點癢:“放開,我要洗手。”

謝玄英瞄向浴室:“進去洗?”

“我洗過了。”她忍不住笑,“沒瞧見我頭發還是濕的?”

他這才留意到,悻然鬆開。

程丹若趕緊去洗手,他則進屋換衣服,預備沐浴。丫鬟們提來膳食,盤碟擺滿炕桌,都是時鮮貨。

豆角、絲瓜、蒜苗、魚蝦、稔轉,春夏吃的都是新鮮水靈的食物,清淡卻不失滋味。

“你多吃點。”出孝那天,程丹若十分仔細地為他檢查了身體,判定瘦了,勒令他儘快吃回原樣,“今天的羊肉不錯。”

春夏也是羔羊肥美的季節,蒜苗炒羊肉片,再加點黑胡椒,味道就很好。

謝玄英吃了兩口,還是把筷子對準了蝦。

白灼蝦蘸醬油,足矣。

程丹若看看自己碗裡的櫻桃肉,深刻意識到了為什麼這人長肌肉,而她多的是脂肪。

兩人各吃各的用過了晚膳,在花園裡溜達兩圈當散步。

順便聊聊正事。

“恩科總裁難選得很。”謝玄英起頭,“你怎麼想?”

程丹若“唔”了聲,沒接話。

會試主考官名為總裁,有正也有副,具體幾個人看情況。慶天第一科,楊首輔肯定想為總裁,即便不是自己,也是他的人。

如此,新科進士便都要稱他一聲“座師”,自此為其門生。

楊黨勢大,很多人都不希望他們再擴張勢力,謝玄英亦是如此。

他在內閣舉步維艱,在外更是孤家寡人,迄今沒有幾個幫手,自然也想借機多收攏一些好苗子。

“你想要嗎?”她問。

謝玄英搖搖頭:“難。”

楊首輔忌憚他的成長性,曹次輔和他同在兵部,快成競爭對手,更不會給機會。

老大老一壓著他,他隻能和座師薛閣老抱團,但薛閣老態度也曖昧,似乎和誰關係都不錯。再者,主考官多為六部尚書,他才為侍郎,皇帝不欽點,根本使不上力。

“總裁不成,副總裁也行。”她道,“大家都有份也成。”

謝玄英思索少時,慢慢點了點頭:“我明天找老師商量商量。”

“這事不急,反正要等到明年春天了。”她道,“還是陛下開蒙迫在眉睫。”

他問:“你不是答應元輔不插手嗎?”

“我沒插手啊。”程丹若見鳳仙花開得正好,忍不住摘了兩把,打算回去染個指甲,“我隻是提醒你一下。”

謝玄英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

一場會試,除了主考官、副考官還有同考官,同考官多為翰林,也就是極有可能成為經筵官的人。

經筵就是給皇帝上課。

這裡頭能做的文章就多了。

晏鴻之起複後,他的學生姻親就被納入其中,交際圈又擴大一層,如何彎彎繞繞地達成目的,讓各方勢力都能接受,頗考驗為官的手段。

“知道了。”他說著,稍微有點介意,“我又不傻。”

謝玄英不在意妻子涉足朝堂,卻很在乎自己能不能立足。他要成為她的倚仗,而非靠她提攜。

——就好像“世兄和世妹”不能是“世姊和世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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