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清楚這一點的亞彌尼,卻一直都沒有讓他消失。
他也是在仗著亞彌尼對他的情義罷了。
這就是他的本體,那個在初次誕生時第一眼見到的羸弱的隻會哇哇哭泣的,隻要用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脆弱人類幼崽。而這個幼崽,現在已經能反過來開導他這個曾經的保護者了。
這句話不知道亞彌尼能不能聽見,畢竟秋宮弦一並不能控製對方與自己的大腦共頻與否。
但秋宮弦一覺得對方是聽得見的。
秋宮弦一起身擦掉了身上的水滴,穿上了衣服,他並沒有去工作也沒有回臥室休息,而是離開了這個工作休息一體的辦公室,下了樓去了下方的院子。
這裡畢竟是這個國家最高統治者居住的地方,一路過來除了護衛沒有其他人。他在院子裡轉悠來轉悠去,在一個花壇的後方發現了一道身影。
末廣鐵腸和條野采菊蹲在地上,他倆沒有說話,不像是在交流。
“你們在做什麼?”秋宮弦一打著哈欠走過來。
條野采菊沒有行禮,他知道這位頂頭上司不是那種在意虛禮的人,除了工作的時候像個鬼畜般喜歡將人物儘其用,休息時間還是很隨和的。
於是他維持著蹲的姿勢,臭著臉說:“末廣先生在觀察蜜蜂,硬是要拉著我一樣看。”
末廣鐵腸:“你是瞎子,你看不到。”
條野臉色更臭,忍耐著說:“所以我說過無數次,我最討厭您了!就算眼睛看不見,我也能通過蜜蜂翅膀煽動的聲音詭計、氣味等判斷它們在做什麼!”
末廣:“嗯,條野確實很厲害。”看起來完全沒把‘最討厭您’聽進耳朵裡。
條野看起來像是要被氣炸了,他選擇了起身退去一大段距離,抱著雙手彆開臉,一副不想和末廣呼吸同一片空氣的姿態。
在感覺到秋宮弦一蹲在他原來的位置時,條野的表情就更難看了。
條野:啊啊啊秋宮大人是認真的嗎?!他真的想和這個怪胎一起觀察蜜蜂!
秋宮弦一沒有看蜜蜂,而是在看花。花每天都有專人打理,開得十分豔麗,秋宮弦一偶爾也會來觀賞。
他今天隻是比往常看得更專注罷了。
末廣沒理他,繼續觀察。耿直的軍警先生壓根沒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很可能穿小鞋。
秋宮弦一看著花,數著上麵未乾的水滴,冷不丁的說道:“我養過一個全世界最聰明又最扭捏敏感的孩子。”
“……哎?”不僅是條野,就連末廣看上去都幾分意外。
可能是因為這是秋宮弦一第一次和彆人說起自己的事情。
秋宮弦一沒理他們的反應,繼續說:“他長大了。我以前就知道他長大了,我已經管不了他,但現在突然意識到,他是真的長大了。”
沒有邏輯,讓人聽著雲裡霧裡的話語。就算是條野也是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從一個‘步入中年的家長看到成年獨立的孩子’到‘步入晚年的家長看著已經中年完全獨立甚至能反過來照顧他的孩子’那種心境變化。
兩種意義都是長大,但感覺是不一樣的。後者給人的感覺更多的是驕傲中帶著無力和惆悵。
秋宮弦一伸出手,拿起一片剛凋落不久的花瓣放在了水泥地麵上,又抓了一隻小蜜蜂放在上麵。
小蜜蜂無所適從的站在花瓣上方,可能是覺得不能汲取花蜜的花瓣對它毫無價值,但又不是很想動彈飛走的樣子。
秋宮弦一看著,笑了起來:“但他還是很可愛的不是麼?”
一如嬰兒時期,懵懵懂懂的喜歡賴在他身上,去到哪裡都要他抱著的,猶如掛件一般的乖巧可愛的小孩子。
就算現在已經長大了,咻的一聲飛沒影子了,也依舊是那麼可愛。
——你現在很快樂呢,亞彌尼。
秋宮弦一心裡想著。
獨立的,永遠進取的,牢記著自己想要什麼並為此不惜一切也要奪得的,那絢爛的靈魂,太耀眼了。
秋宮弦一站起身,說道:“走吧,我們去逛街。我還從未巡視過這片土地呢。”
他覺得這也是亞彌尼想看到的吧。
亞彌尼估計很早之前,就已經將他——‘秋’——當成一個獨立的人看待了吧。
隻喜歡賴在老地方裡發黴,就算工作也懶得踏出辦公室一步的宮國首腦在心裡如此道:如果這是亞彌尼想要的,那麼,作為異能體的我也想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