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獲得的線索太少了,幾乎沒有。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古怪小子,顯然比三言兩語表現出來的更不簡單。
——他很擅長隱藏自己的身份。
目前能獲得的線索,從外形到行為舉止跟語言,都是對方故意表現出來的一種假象。將自己搞得這副臟兮兮的模樣,也同樣是一種割裂過去的偽裝。
人類,即便是整容或者改頭換麵,身上依舊會留下一些根深蒂固的,從以往環境經曆熏陶出來的頑固痕跡。口音、皮膚狀態、舊傷、站姿、說話的方式等等……
不需要其他的加成,單是人體表麵留下來的痕跡就足夠讓優秀的偵探看穿一些東西。但這小子將這些過去遺留的頑固痕跡都消除了。
而且……他怎麼會知道自己要坐牢?
是異能特務科派來監視他的人嗎?
不能排除這一點。
綾辻此前一直在國外遊學,回日本的時間很少,他的老家在東京,雖然那個家族已經沒幾個人了。作為異能者,他沒有去過橫濱這個聚集異能者的租界城市,也對日本的異能特務科知之甚少。
對於不在意的東西,他很少會投注精力。恰好異能特務科就是他不在意的存在。
他隻知道那個官方秘密組織除了表麵表現出來的機構外,還有一個專門替高層掩蓋齷齪事,將所有國際法都犯了一遍的七號機關。這個機關裡關押了不少被他們定義為危險異能者的人,而其實裡麵有許多人的異能並沒有他們渲染的那麼危險,不過是利用政治的力量將這些可悲的人圈養起來為自己所用罷了。
而這種方式,甚至不能用‘招安’來形容,傲慢自大又封建腐朽的高層人士,既想要裡子又想要名聲,他們會不擇手段的將自己覺得有用的又沒有靠山的異能者收攏起來。
綾辻此前並沒有來囹圄島的計劃,他雖然是一名偵探,但為了掩飾自己的異能力,很少會接一些涉及殺人的案件,除非案子性質過於惡劣,觸及他的底線。
這次案子自然是惡劣的,接連好些個無辜的遊客,被當地居民當成牛羊一樣宰掉,將對方的金錢搜刮乾淨,屍體隻能夠待在不知名的地方腐爛,若是不走運,估計等凶手死了他們的冤屈還不能伸張。
但那又如何呢?
綾辻冷漠的看待那些死者,還有這些凶手。
作為偵探確實有著一定的正義之心,而這些死者與他以前接手過的跟凶手有複雜糾葛的受害者不一樣。他們是純然的無辜。
但那又如何呢?
綾辻抿著煙嘴,吐出一團白霧。
——自身難保的人,多餘的正義之心隻會讓自己如這座島一般,深陷囹圄。
囹圄島,真是個好名字。不管是作為自己最後的自由時光的流連之地,還是束縛自己異能的起點之所,再適合不過了。
這個對想要伸張正義、遵紀守法的偵探而言,是莫大諷刺的異能。
可正義這種東西,司法真的能完整的公平的實現麼?
不可能的。司法能達到的隻是相對的正義。
自己的異能,能達到的也隻是相對的正義罷了。
“我說你啊,是煙堵住耳朵了麼?叫了都不聽的。”
有人在近距離這麼說著話。綾辻的視野裡闖進了一張非常陌生的臉。陌生的,精致得就像是最高明的人偶師一筆一劃精心雕刻出來的完美之作的麵龐。銀色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他白皙的看不見毛孔的小臉上,那雙暗紅色的眼眸流光璀璨,像是小狐狸一樣打著什麼壞主意。
聲音卻很熟悉。
綾辻眨了眨眼,亞彌尼也適時的後退兩步,穿著對方改好的衣服在綾辻麵前繞了一圈,那條破破爛爛的圍巾也被對方洗了,擰乾隨意的圍在肩頭,發尾的水滴弄濕了他的領口,鎖骨清楚可見。
亞彌尼:“怎麼樣?好看不。技術挺不錯的,我活動起來沒覺得有障礙。”說著他還甩了甩胳膊。歪了歪頭看向綾辻的方向,露出一個乖巧無比的甜甜笑臉。
綾辻,默默的抽了口煙,指著一排衣架,對還沒回神的老奶奶說:“這些我全包了,縫紉機也是。”
亞彌尼:???
綾辻擼起袖子,一臉嚴肅的說:“今天心情好,給你多改幾套衣服,跪地叩謝吧窮鬼,是白送你的。”
這麼有人偶感的少年,不用來精心打扮簡直對不起他老家一倉庫的人偶!他的每個人偶都有一櫃子自己親手做的衣服呢!
亞彌尼:?!!
——不是,你來真的嗎?!